首页 -> 2007年第1期
花溅泪
作者:[泰国]玛诺·他依诗 著 春 陆 小 民 译
那两个男人驻足低声嘀咕了片刻,又像其他嫖客那样走了。
少女被这个景象困惑着,瞧瞧在船心抱着木桨无情打采的母亲,更感到揪心的难过和痛苦。为了明天不挨饿,但愿能做成一笔或两笔生意就好了。
“下船来呀,别犹豫不决啦。保证细心周到,不催不逼。”当一伙人走过来,她又那么甜蜜地招徕顾客。
一个汉子向同伙点头,她乐得合不拢嘴,像雨露滋润了她那枯萎焦躁的心田。
“有请啦,欢迎您,先生。”那位男士笑呵呵地正要跨上小艇时,被他的同伴扯着衣角轻声说:
“怎么,你疯啦,你怎会中意这个背着西瓜一样的大肚子娘们呢?”差玲眼见功败垂成而心急如焚。
“别拦我,我正喜欢这种滋味不一样的大肚子娘们呢。”那个男人的话语就像从天堂飘下来的纶音昭示那样使她如释重负。她向这个财神爷衷心地又送上甜蜜的一笑。
“姑娘,要多少钱呀?”眼睛端详着她的身段,跨过艇仔,轻轻地抚摸着她的腿。
“二十铢,先生。”她绽开美丽的笑脸。
“好吧。”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
差玲一面伸手接那个男人跳上艇仔,一面忙退到船舱里,那艇仔不胜负荷似的,摇摆动荡不已,那个男人得小心翼翼地弓着背跟着姑娘钻到船舱里去。
掌舵的女人一见此情景,马上精神抖擞起来,灵活地操起木桨,把破旧不堪的艇仔划到中流去,艇仔缓慢地在江中飘荡着,黑色的江面远处闪烁着粼粼波光,水波拍击着艇仔边沿,像远处飘过来的乐声,船舱里传来那个男人和差玲的低微的说话声。
中年女人望着远方,回忆着往事,那时她还是一个姿色亮丽的妙龄女郎,也是男人们倾倒的对象,现在命运却无情地作弄着她,使她处境维艰,不得不以她纯洁的贞操来换取生活资料。打从她还是一个村姑娘野孩子,就被诓骗卖身到曼谷的妓院,到各地流浪,最后她逃出了害死了多少良家少女的火坑,但她又不得不回过头来自投罗网,重操旧业,由于她没本事对抗这个社会不合理的吃人陋俗,又无一技之长,只得去投靠一家拥有五条艇仔和包括她在内的五个妓女的妓院,在这段期间生了一个没有父亲的女孩子,因为她不忍心堕胎,就把她的女儿带到世上了。
从舱里传出来的隐隐约约的痛楚的呻吟声,刺痛着她的心,可是这个中年女人只得忍着这些痛楚的感受。这有什么办法呢,流泪诉苦吗?在这个不让穷人安稳过日子的世界,还有什么意义呢?
“好啦,妈妈。”女儿大声吩咐把船划到岸边,她从舱里爬出来,把二十铢交给妈妈后,又爬到舱里去。
那个男人似乎连裤子还没穿好,就匆匆忙忙地跳上岸,惹得他的同伴对他这副狼狈相笑得不亦乐乎,而他呢却不以为然,高举起表示满意的大拇指,跟那伙人嘻嘻哈哈谈得挺欢,消失在夜色里。
差玲心里想着,明天的生活问题又解决了,不必挨饿啦。往后的日子怎么办?那就得努力挣钱,好好地精打细算,以备不时之需啦。
“玩不玩呀,先生。”她同岸上的行人打招呼,一个模样标致的男人点头示意认可,走到她跟前。她心里暗自庆幸,今天好走运啊。
她立刻返回舱里去,那个男人尾随着她钻进船舱,艇仔又一次离岸,在河中逍遥荡漾,完事后,那个男人要求让他额外再做一次。
“我一回要加收二十铢,先生。”她答道。那个男人怒不可遏,粗暴鲁莽地把她从船舱里拉扯出来,大声喝叱道:“马上靠岸。”
把舵的女人忙调转船头靠了岸。
“到警察局去。”
船一靠岸,那个要占小便宜的嫖客就表露身份,“我是警察,”他一边紧捉住差玲的手不放,一边吹响警笛。
岸上的警笛此起彼落,响彻整个地区,惊动在场所有的人,四五个凶猛的大汉赶来时,那些把舵的女人及躲在船里的女人闻风丧胆地扑通、扑通跳到河里去。差玲心惊胆战,满身大汗。母亲也跟着人家跳到河里去,可过了一阵子都被警察一网打尽了。
男人们把那些女人集中起来,差玲赶忙跑到母亲那儿,依偎在母亲身边,窃窃细语,诅咒与埋怨之声不断。嫌犯们脸色苍白,心里充满怨恨之情。
“走,上车。”另一个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精壮男人斩钉截铁地命令道,嫌犯们都乖乖地走上挤得水泄不通的小货车。
差玲有气无力地坐在那儿发愣,低头瞧着自己隆起的肚子,瞧瞧母亲及其他的女人,个个都是脸色憔悴,精神涣散,忧心忡忡。马达起动了,汽车驶出了码头,她望着后面汽车刺眼的车灯,望着马路两旁栋栋屋宇、熙熙攘攘的行人,她两手掩着脸,满心惋惜和留恋。
对于像她这样有着与生俱来的不幸遭遇的女人,就像某种没有权利出卖自己香味的花朵一样,她很想为自己的乖张命运而痛哭一场。差玲难以想像,有哪一个人会伸出温暖的手来挽救她,摆脱贫穷和饥饿的困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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