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3期

真正的天堂

作者:胡 俊

些人破坏了族裔血统的纯洁性。当初在寻找家园的途中,这些昔日的自由斗士曾经迷失过方向,但是一个神秘黑衣人三次出现为他们指引方向,帮助他们摆脱困境。这个黑衣人从此被他们认定是上帝的化身,为了感恩,在建立黑文之后,创建者们将“当心他皱眉”镌刻在大烤炉这个当时的公共炉具上,“他”指的就是上帝。上帝在此成为了先验自我,而他们的对种族单一性的信仰也变成了对上帝的旨意的遵从。这些黑文创建者的后代在搬迁时把烤炉原封不动地搬到了鲁比就是为了牢记古训,在他们眼中,烤炉和这句话一起已经变成了神圣不可侵犯的东西,对于这两样东西只有顶礼膜拜,绝不允许有渎神的现象出现。语言中的象征层面和权力及法规挂钩,鲁比小镇极力维护的也是一种绝对的权力和制度。小说中有一段年轻人和父辈们关于烤炉上铭文的争执。年轻人试图对这句铭文重新进行阐释,因为他们认为烤炉不仅仅只是父辈们的历史,也是他们的历史。在年轻人看来,铭文是在鼓励人们应该成为上帝的工具,实现上帝期待的公正,他们甚至宣称自己“就是权力”(第88页);可是父辈们一心只想维护铭文原有的震慑力,对于父辈们来说,这句铭文“可不是暗示,那是命令”(第86页),权力只能属于上帝,人们做的就是绝对服从,他们无法想象年轻人企图把上帝“撇在一边”篡夺权力的做法(第87页)。老一辈人对铭文意义的这种理解不仅仅是在表示对上帝的敬意,的确,“上帝保佑的是纯净和圣洁”(第217页),可是这种纯洁指的是他们引以为豪的纯洁血统,所以“要怕的不是上帝的皱眉……而是他们自己的[皱眉]”(同上)。为了他们的纯净血脉“永存不朽”(同上),铭文的意思当然不能被更改,因为挑战这句铭文就是挑战他们一直捍卫的威严,如果消解了铭文的威慑力,他们的权力地位也会遭到动摇,建立在肤色上的等级制度会随之瓦解。在语言的象征层面,为了捍卫稳定性,一切异质因素都会遭到压制,而在鲁比小镇,这种权威的力量同样是建立在对不同声音的控制上。
  
  二
  
  这种对不同声音的压制不仅体现在为了维护种族血统的纯洁性对不符合标准的同族黑人进行排斥,或者是为了捍卫权力压制年轻人的变革意识,更重要的是表现在对女性的严厉控制上。正如小说中写道:“一切让八大家族担心的东西都来源于女性。”(第217页)由于象征秩序不仅受到语法规则还受到社会制度的制约,所以象征秩序被认为和父权制相联,但是符号因为和前俄狄浦斯阶段有关系,则和母亲的身体密不可分,而“语言作为象征功能是以压抑原初冲动与割断和母亲的联系为代价的”。在《天堂》中男性最为惧怕的就是女性的这种母性,因为女性的身体作为传宗接代的工具是确保他们一心想要维护的纯正血统的重要因素,女性的身体自然成为了他们管制的对象,一切婚姻都由掌控小镇的“八大家族”安排,绝不能有“通奸”的现象发生。虽然男性们一直都认为他们为自己的女人创造了一个秩序井然的生活环境,女性们在他们的庇护下过着幸福的生活,可是从他们沾沾自喜的口吻:“镇里见不到一个邋遢女人”(第8页)就可以看出这种对女性的保护不过是为了合法化对女性的控制。在鲁比小镇,女性被剥夺了发言权,一切都在男性的掌控中,男性们自诩的稳定也是建立在牺牲女性的利益之上的。确保血统纯洁性的关注超越了一切个体的感受,女性成为了男性监控的对象。
  如果说鲁比小镇牢牢地处在男性的掌控中是一个典型的父权制社会,那么修道院由于男性的缺失则是个纯女性的天地。由于象征秩序强调理性和法规而符号表达的是欲望和情感,象征秩序的运作必然要压抑符号的一面,在鲁比小镇正是理性和法规压倒欲望和情感,但是在修道院却恰恰相反,单一的声音让位给了多声部的合唱,理性语言让位给诗性语言。尽管语言的象征功能企图压制符号,但是符号还是藏匿在象征秩序中,是其中的异质层面。而语言作为“指意实践,一方面接收象征律法,另一方面为了激活律法却又允许这律法的越界”。这种越界就是来自符号的颠覆性力量。这样看来,象征和符号的这种辩证关系也可以用来形容男性和女性的关系:“可以把符号看成是象征秩序内部的边界。这样的话,女性同样也可以被认为是生活在类似的边界上,因为女性和其他任何性别一样既是在象征秩序内部建构,却又同时被驱逐到它的边缘,认为低于男性的力量。女性既身处男性社会,又游离在它之外;既是其中被浪漫地理想化的成员,也是被驱逐的受害者。”在《天堂》里,全部是女性成员的修道院就是生活在父权制社会鲁比小镇的边缘,而且正如符号时时刻刻在挑战象征秩序维系的稳定,修道院也是鲁比小镇秩序的破坏者,这个处在正统社会边界的修道院其实是一个“充满着极端可能性的地方,一个反抗的场所”。然而在鲁比小镇男人们的想象里修道院只有“令人作呕的性、欺骗和对孩子私下里的折磨”(第8页),那里居住的女性道德沦丧,因为她们的价值观和这群男人“认识的或听说过的妇女都不同”(同上),她们被称作“女巫”(第276页)。鲁比小镇的男人们非常自豪自己的女人“不施粉脂,也不抹妓女的香水”(第159页),这表明他们要求妇女纯洁朴素、恪守妇道,可是在惟一一次修道院女性被邀参加鲁比小镇的婚礼时,她们集体亮相时的模样让鲁比小镇的男人大为吃惊:“她们样子像是歌舞团的姑娘:粉红色的短裤,很暴露的上衣,半透明的裙子;涂了眼影的眼睛,没有抹唇膏;显而易见地没穿内衣,没穿长袜”(第156页),更为过分的是这群涂脂抹粉、穿着极为不雅的女人居然还“千姿百态地舞动着。她们又笑又叫,只是谁也不看。只看她们自己的摇摆的身躯”(第157页)。这种目中无人的姿态极大地挑战了鲁比小镇男人们捍卫的权威和秩序。他们最不能容忍的就是他们“无法控制”修道院的女人(第279页),而“无法控制”的正是这群女性的身体。鲁比小镇最有权力的孪生兄弟之一第肯就曾经受到过修道院主持康索纳塔的诱惑,而他们的侄儿K.D.也有过和修道院收留的吉姬纠缠不休的经历。因为修道院的女性可以自由支配她们的身体,她们充满诱惑力的身体便成为了一股颠覆力量,鲁比小镇苦心经营的有序生活尤其是他们捍卫血统的纯洁性就此会遭到破坏。自从上个世纪70年代以后,鲁比小镇逐渐走向衰落,昔日的天堂正在堕落为邪恶之地:畸形儿接连不断地在同一个家庭出生,年轻人变得反叛任性,小镇经济衰退,而这一切不幸都被认为和修道院有关,那里成为了罪恶的源头,为了拔掉这个恶之花,鲁比小镇的男性代表血洗了修道院。
  然而修道院却并没有他们想象中那么邪恶,这里远离外面世界的浮躁和喧嚣,充满着宁静祥和,即使那些充满愤怒和仇恨之火的男性杀手们走进修道院时也能感觉到这个世外桃源的清凉。这个世界和语言中的符号界一样,诉诸的不是理性的语言,而是人原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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