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5期

论《马戏团之夜》的元小说性

作者:曾雪梅




  
  2. 写作与阅读
  《马戏团》的另一个重要的技巧是作品套作品,文本套文本,从而产生多层次的作者与读者的关系。从小说的外部层次来看,作者与读者即是安吉拉·卡特与我们;而在卡特大的虚构框架之下,又有众多的虚构故事,虚构人物本身又构成作者与读者的关系。《马戏团》通过揭示他们之间的关系来对小说的创作与阅读进行探讨。
  小说的伦敦部分近乎是一个自传的形式:作品的核心人物菲芙斯的自传。菲芙斯兼具作者和叙述者的身份,同时又代表了叙事本身的特点。卡特多次对菲芙斯的声音进行描述:“特别沙哑,金属般的声音;女低音或是男中音般的垃圾桶撞击的声音。”“她的声音。仿佛沃瑟成了她的声音的囚徒,她的洞穴般的,阴沉的声音,如号角一样尖啸的声音,她的天堂渔妇的声音……”卡特认为:“声音,是文学的第一个工具;叙述先于文本。”(注:② ④Angela Carter, Shaking a Leg: Journalism and Writings, London: Chatto & Windus, 1997, P. 476, P. 475, P.148.)菲芙斯的声音向我们揭示了叙述奇异,善变,神秘,具有催眠力量的本质。从对她的声音的描述我们可以清楚地看到卡特所采用的悖论的手法。事实上,菲芙斯本身就是一个矛盾修辞:“伦敦东区的维纳斯”,“高空走钢丝的海伦”,“长翅膀的酒吧女”,“处女妓女”,“竞技场的圣母马利亚。”这一切旨在表明菲芙斯半人半神的身份——也正对应叙事半真实半虚构的特质。卡特曾将叙述者的角色与高空走钢丝的女演员作比:“我们沿着叙述的线索旅行就如高空走钢丝的女演员。”②菲芙斯在高空的平衡其实也是叙事在现实与虚构之间的平衡。她的表演既是舞台上的行为,也是作为一名叙述者的叙事行为。就像一名优秀的作者一样,菲芙斯是一个自信的魔术师,她的舞台表演和叙事行为同时弥散着“浓郁的,令人无可逃避的魔术般的一吹……”她的翅膀的真伪性正如作者设置的悬念,也正是她吸引观众/读者之处。菲芙斯的叙述能力的获得是在“内尔森妈妈”的妓院里:她的成长之地,也是叙述的发祥之地。在那里,那个被称作“时间之父”(Father Clock)的钟“必须显示白天和黑夜的时间的死角,无形的时间,幻想和显示的时间,时间风暴的中心静止的时间”。菲芙斯在妓院的试飞并没有使她真正学会飞翔。然而,她毕竟曾飞起来一段,在妓院这所典型的“理性时代”的建筑上作了一次“巡航”,在现实主义的世界里她体验过短暂的超越,并获得了讲述自己的故事的能力。
  沃瑟的角色发生了几次改变。一开始他是一个想以自己的方式来叙述菲芙斯的故事的记者或现实主义的作者。在菲芙斯的故事讲述过程中,他成了一个读者。菲芙斯的观众对她的翅膀和表演保持怀疑直到表演的终止,正如一部神秘小说的读者在阅读的过程中需要保持一种兴奋和期盼。最能代表菲芙斯的观众/读者的非怀疑一切的沃瑟莫属:她能走到钢丝绳的另一端吗?如果她摔下来,她真的能用她的翅膀救自己吗?“如果她不值得怀疑,那有什么可争论的?那还有什么意思?”菲芙斯的表演可能存在虚假性;作为一个作者,她的叙述也可能是虚假的。沃瑟就像一个虚构小说的读者,他必须要打破他的头脑中的怀疑的框架,去接受虚构中的一切不可能性。菲芙斯的叙述能力征服了沃瑟,并吸引他化装成小丑跟随着马戏团。在彼得堡,他成了一个表演者(小丑)兼叙述者,更确切地说是一个虚构叙述者。
  卡特在西伯利亚部分设置了一座圆形的监狱。监狱的主人公爵夫人和女囚犯对应着作者与读者的关系:她整天注视着那些女囚犯,并让她们回看她;她要让她们相信她是白天黑夜无时无刻不在盯着她们,就像无所不知的作者力图使她的读者相信,她是全能的,她出现在她的虚构世界的每一个地方。注视被看着是与叙事行为相关联的:“作者注视这个世界,然后给这个世界提供一个由它来注视的用叙事建立的它自己的变体。”(注:⑥Roland Barthes, ImageMusicText, Trans. Stephen Heath, New York: Hill, 1972, P. 10, P. 9.)最终,囚犯和女狱警通过相互传递用经血书写的字条来谋反,成功地毁掉监狱并逃脱,获取自由去创造她们自己的故事。这似乎表明读者以他们自己的方式解读文本的自由:“读者的诞生必定是以作者的死亡为代价。”④
  
  三、结语
  
  后现代主义状态下小说与批评的处境就是“文学批评和它的对象之间的界限混淆在一起,对象本身就具有批评功能”(注:刘象愚等,《从现代主义到后现代主义》,高等教育出版社,2002年版,第397页。)。《马戏团》有着强烈的自我指涉性和自我意识,并且在叙事结构上采用了作品套作品,文本套文本的形式。它的文学文本也是批评文本。作品将叙事的催眠力量,我们如何建构我们自己和我们身处的世界,虚构世界的物质性和物质世界的虚构性以及写作与阅读的关系作为它的主体,对虚构叙事的特性进行了评论。小说的最后是典型的后现代主义式的没有结局的结尾。在后现代主义意义无限散布的世界里,虚构如何能终止呢?作者邀请读者在小说的结尾处“再走一步进入叙述的虚构性中,而不是走出来并将它看作一件赝品。”⑥卡特以她特有的方式揭示了“现实”的虚假性和欺骗性以及小说与现实的关系。
  (曾雪梅:重庆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讲师邮编:410047)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