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期
向大师致敬
作者:刘 雯
而这句话正是《自由女性》开篇的第一句,让我们理清黑红黄蓝四本笔记以及金色笔记本与《自由女性》的关系:《自由女性》虽然放在篇首,实际上写于金色笔记本之后,是安娜在认清现实,与现实妥协后写的一则故事。小说中的安娜和摩莉在经历了人生的风风雨雨后,终于走出迷惘,试图开始新生活,结束痛苦的旅程。但是,这种探索是否成功,抑或导致更痛苦的体验,我们不得而知。
由于《金色笔记》中“自由女性”的标签,莱辛从此被视为“新女性”的代言人,《金色笔记》甚至被看作“女权主义案例讲义和圣经”,千百万女性的思想受到影响,甚至命运被改变。
莱辛在1972年版《金色笔记》的序言中,坦言自己反感对于该书的种种谬读和牵强阐释,更否认该书是为女权主义运动奏响号角。事实上,她对女性主义本身也充满了怀疑。小说描写了女性特有的种种困境,但是反映的是人生共同的境遇。她认为这个世界已经遭受了并且面临着种种灾难,这些问题决非女权主义所能解决。如果人生平等,世界和平的理想得到实现,女性解放问题自然也就得到解决,不成其为问题了。因此可以说,在《金色笔记》的众多主题中,妇女解放仅是作者关注的一个很小的问题。“‘自由女性’在她笔下只是一个反语。像塞万提斯以模仿骑士文学来否定骑士文学那样,莱辛也是想以标榜女性的自由为幌子来证明女性自由的非现实乃至荒谬的。”
真正让女性读者认同此书的,是莱辛坦诚地刻画了一个当代女性多层面地自我,其细节与深度强烈地震撼人心。而她万花筒般纷乱而精巧的设计既包容了外部世界的剧烈变动,也承载了人心幽邃复杂的心理演变。“安娜,不如说是莱辛的目的只有一个:使自己从纷扰中,从情感麻木中,从虚伪中摆脱开来。”在1972年再版序言中,莱辛直言小说的主题是,心理的崩溃和精神分裂有时是一个自我疗伤的一个手段,一段过程,是自我摒弃非此即彼的人生态度,学会看待事物“完整性”的一种方法。她认为小说的成功在于它是来自最初经验,来自自然反应,这种经验还没有形成思想前的原生力量给人的震撼更直接深刻。她还认为这是女性成天在厨房互相唠叨的事情,只不过她把这些直率说出来而已。
“世界文学”与“太空小说”
在《金色笔记》1972版序言中,莱辛谈到了自己的创作动机。她认为英国缺少一部百科全书式的世界文学作品,包罗人生万象,全面描写“时代的精神和道德气候”,重要性能比得上托尔斯泰的《安娜•卡列尼娜》和司汤达的《红与黑》。《金色笔记》在一定程度上实现了她的这一宏愿,外部世界的动荡与精神领域的困扰在书中都得到充分展现。
正如前面所述,莱辛的作品涉及各类主题,包括社会问题、政治问题,人的问题,即人类整体的问题。她不喜欢评论者将她的作品分门别类,将整体面对的问题分割成零星的片断。从她早年的现实主义叙事作品,到中期的科幻小说,乃至后来的各种题材和文体的尝试,似乎都可以纳入她试图构造的“世界文学”这一范畴。
莱辛的一系列科幻小说得到的反应平平,读者似乎更怀念她早年那些风格平实然而刻画细腻的作品,不过对于她来说,每一本书都是像《金色笔记》一样的“先锋之作”。1999年,她就《玛拉与丹尼》的出版接受《英国每日电讯》采访时说道:“我对自己写作这部小说感到十分兴奋。当我写完最后一笔时,我感到了一种悲伤。因为这部小说令我的思想变得更加驰骋。”这些科幻小说充满天马行空的想象,也许情节离奇怪诞,人物时常如同符号一样抽象,但是在她看来,这种形式可以让她更自由地探讨人性的问题。玛格丽特•德拉布尔在《牛津英国文学伴侣》中写道,从某种意义上说,《金色笔记》是莱辛的“精神太空小说”。
令人惊奇的是,如果仔细推究,莱辛的作品确实具有洞见问题实质,预测未来的能力。她谈论种族隔离,女性解放,无意识和神秘主义,以及人类文明的走向,常常能够察人未察之处,而日后成为众人争论的热点。有评论者甚至认为,她作品中预言的口吻是她最具创意的特质,
大奖宣布之后,莱辛的作品很快被重新包装上架,书架上早已蒙尘的《金色笔记》又摆上案头,不知几人能有耐心读完,跟着她进入一个矛盾重重的世界,关注这些人生大事,以及内心深处的隐秘。向大师致敬是一回事,但是也许止于把他(她)供上佛龛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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