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期

小说乃一时代之精神写照

作者:盛 韵




  
  虚构与现实
  在获得普立策奖的那晚,尤金尼德斯正在布拉格,获奖的消息传来酒店时,女人们冲上来亲吻他。除此之外,获奖并没有给他的生活带来太多改变,他将奖杯放在袜子抽屉里,他每天依旧保持写作,并在写作中获得愉悦。普立策奖对他而言意味着一种理念,一种对自信的肯定,如同文学一样,只存在于人的意念之中。对于全体美国人热衷的“成功”,尤金尼德斯总感觉有些莫名,“成功是一种麻木,不能给人任何感受。失败、嫉妒,这些倒是可以带来更切肤的心理体验。如果一个作家得到十篇吹捧的评论和一篇贬斥的评论,他只会记得后者。”
  对于这样一部历时九年的大作品,写作的过程必然充满了曲折与反复。尤金尼德斯说:“当我动笔时,我觉得很年轻;当我完成时,已经有了人到中年之感。”在创作《中性》的九年中,他的生活也经历了许多巨变,父亲在空难中丧生,他自己也成为了一个父亲,当心境变化时,他不断地回头修改之前写下的内容,同时又要保持整部小说语调与精神的前后一致。从这种意义上说,作者在与小说一同成长。
  有时现实生活比小说更离奇,尤金尼德斯就曾遇到过好几次惊人的巧合。他妻子的哥嫂曾来家里小住,结果两对夫妇在同一屋檐下的同一晚怀孕。当他将这一情节写进小说后,一位读者给他来信:“这桩事一点儿也不可信。”
  一次他陪同妻子去见一位内分泌学专家时,开始问一些关于基因的问题。专家问道:“你是医生吗?”他说:“不是,但是我在写一部两性人的小说。”在听完小说情节的简单介绍后,专家转过身去翻出一本泛黄的期刊,结果他居然就是最早研究两性人的学者之一,而尤金尼德斯的情节正是基于他的研究成果。
  另一桩巧合更奇妙。《中性》中提到的“那朦胧的人儿”,是他和同学瑞克•穆迪(Rick Moody)(注:小说《冰风暴》、《黑面罩》的作者。)在布朗大学读书时经常谈论的对象。他们二人都很喜欢一个女孩儿,由于不知姓名,便称她为“那朦胧的人儿”;二人见面时的问候语常常是:“你看见那朦胧的人儿了吗?”或者“我刚才看到那朦胧的人儿了”。在尤金尼德斯完成《中性》的那天,他在柏林的美国学术会议上看见一位似曾相识的女人,便上前询问:“你以前是布朗大学的吗?”她说:“是的。”于是他意识到面前的这位女士正是二十年前的“那朦胧的人儿”。
  所有小说家都希望提醒读者别太热衷于将小说人物同作者本人一一对应,但这种希望通常以徒劳告终。也许是尤金尼德斯对于两性人的生理及心理描写过于逼真,他甚至遇到过好奇的读者想让他脱掉裤子一窥究竟。与其它小说家相比,尤金尼德斯的确具有描写两性人心理的优势,他有两个哥哥,父母希望再来个女孩儿,甚至为他准备了女孩儿的名字:米雪儿;他十三四岁时十分漂亮,混在女孩堆里很难分辨。尽管尤金尼德斯讨厌别人把他本人等同于小说中的两性人,但也承认作为一个作家必须具备一定的女性特质。
  从表面上看,尤金尼德斯的确与故事主人公有诸多相似之处。他曾住在Middlesex大街,他的祖父母也是来自小亚细亚的希腊移民。当然尤金尼德斯的祖父母并没有兄妹乱伦,他们在他尚年幼时就已经去世;尤金尼德斯的父亲作为第二代移民,努力地想成为一个完全的美国人,他没有跟希腊女子结婚,也从不去希腊教堂;尤金尼德斯不会说希腊语,希腊于他而言,是一种文学化的想象,小说中描写的关于希腊的一切,如东正教仪式、迷信等等,并非出于个人经历,而是阅读研究的结果。他去博物馆观察二十世纪三十年代的人听怎样的收音机,去图书馆阅读微缩胶卷,研究1967年底特律种族骚乱的背景。他通过文字的想象重构历史的画卷,去了解祖辈,与逝者神交。文字,是他回到过去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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