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6期

第五届CASIO杯翻译竞赛参考译文(英语组)光学

作者:[美]玛尼尼·纳雅尔




  译:谈瀛洲
  
  在我七岁那年,我的朋友索尔被闪电击中死去了。当时他正在楼顶上安静地打弹子。邻居们传说,他被烧成了焦炭。他们又安慰我们说,尽管他是被烧死的,但毫无痛苦。我只记得救护车乱纷纷地驶来,警报器悠长而尖利的鸣声划破了那个潮湿的十月夜晚的宁静。后来,爸爸过来陪我坐了一会儿。他说,这种事是几百万里才有一个的,似乎知道了这干巴巴的统计数字,就能减轻这件事的可怖。我知道,他只是想安慰我。也许他以为,我担心同样的事也会发生在我的身上。迄今为止,索尔和我分享了一切:我们相互倾吐秘密,有共同的玩伴,分食巧克力,甚至我们的生日也是相同的。我们还相互约定,要在十八岁的时候跟对方结婚,生六个孩子,养两头母牛,并在我们的屁股上纹上一个心形图案,里面刺上“永远爱你”的字样。但现在索尔去了另外一个世界,而我只有七岁,蒙着被子在黑暗中数我眼前的光点。
  在这之后我清空了我的玩具柜。我的那些玩具熊和图画书都被扔了出来。玩具柜内空空如也,只剩下橡木板泛着漆光。我腾出的空间近乎神圣,不过妈妈认为我是白费力气。空柜子比空杯子好不了多少,她在边上有深意似地说。妈妈喜欢把所有东西都装得满满的——杯子、水壶、花瓶、盒子,连臂弯里也要抱上点东西——好像色彩与重量就等同于生活的更高品质。妈妈一直不懂这里是我做梦的地方。我可以躲到里面,拉上滑门,紧闭双眼,然后吸入另外一个世界。在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唯一的一盏柜灯照得光滑的橱柜四壁似乎闪烁起来,于是我感觉到了索尔一定感觉过的,那就是眩目与黑暗。和以前一样,我跟他分享着这一切。不管他在哪里,他都会晓得,我知道了他所知道的,看见了他所看见的。但在妈妈面前,我只说自己腻味了玩具熊和图画书。我看不出她是怎么想的,她只是用力地搅拌着锅里的汤。
  几百万里才有一个的,我一遍遍地自言自语,似乎一切的谜底、答案,就在这几个字里。它们在我的舌尖上沉甸甸的,顽固地拒绝让我理解。有时我会不分场合地用这句话,看看它的意义是否会通过折射,物理上的一个古怪现象,突然出现在我的脑海中。谢谢你做的豆子,妈妈,午餐时我对她说,你真是几百万中才有一个的。妈妈奇怪地看着我,噘起了嘴,然后给我添了米饭。在俱乐部,在爸爸用一个干净利落的发球赢了“退休人员循环赛杯”之后,我说他是几百万中才有一个的。哦,那记发球才是几百万中才有一个的,爸爸谦虚地纠正说,但他看上去很高兴。但这不是我在寻找的东西。慢慢地这句话从我身边溜走了,失去了它神秘的紧迫性,变得跟“把盐递给我”和“浴缸里的水烫么?”一样淡而无味了。如果索尔是几百万中才有一个的,那么我就常见得多,比如说十几个中就有一个。他是上天选中的。我是普通的。我所不理解的力量点化了他,剩下我孤零零地清空玩具柜。只有一个办法才能跨越这深渊,才能让索尔复活,但我要等到那最神秘的时刻降临,才能尝试。我要拿捏好那灵光闪烁的时机,那样索尔就不得不回来了。这是我的法宝,没人知道,甚至妈妈也不知道,即便她曾对着豆子噘起嘴唇。这是我和索尔之间的秘密。
  残冬将尽,新春将至的时候,爸爸病了。一个二月的早晨,他坐在椅子上,脸色就像壁炉里的炭灰。这时,他突然五指箕张,嘴巴噏动,沉重地发出了一声叹息,然后倒下了。这一切都发生得如此突然,如此利索,就像经过了几个星期的排练和提高似的。于是又是警报器声,轮子在急刹车时发出的尖锐摩擦声,穿白大褂的人不停地进进出出。心脏病突发不是几百万中才有一个的。但它同样会夺去你的亲人,它并不眩目,但它同样带来了黑暗,还有漫长的等待。
  我知道没有回头路了。这便是关键时刻。我必须毫不犹豫地马上行动;没有时间可浪费了。在他们把爸爸抬出去的时候,我冲到玩具柜里,紧闭双眼,然后在闪烁的灯光中睁开,开始高叫:“索尔!索尔!索尔!”我想让我的头脑保持空白,就跟死后一样,但爸爸和索尔交织在一起的画面不停地在我的头脑中闪现,就像风暴中的树叶,而我是宁静的中心。一会儿是爸爸在楼顶上打弹子。一会儿是索尔一个接一个地发球得分。一会儿是爸爸和两头母牛,一会儿是索尔弓着背倒在早餐桌上。这些画面旋转着,涌动着。他们变得越是纷乱,我的声音就变得越是清楚,有如钟鸣一般:“索尔!索尔!索尔!”玩具柜中鸣响着几种声音:有的是我的呼唤,有的是回声,有的似乎来自另一个世界---也许是索尔所在的世界。玩具柜似乎也在呻吟和振荡着,被闪电和雷声摇撼着。在这关头它随时可能迸裂,而我就会发现自己身处一个绿树成荫的山谷,里面流淌着清澈的小溪,开满了鲜红的木槿花。我会穿过高草,趟过小溪,然后就会看见索尔在采花。我只要睁开眼他就会在那里,臂弯中抱满了木槿花,笑着。你去哪儿了,他会说,好像被烧焦,变成灰烬掉下来的是我。我的心中充满了强烈的信念,几乎要炸开了,似乎已在经历一场庆典。抽泣着,我睁开了眼睛。只有那盏孤灯对橱壁眨着眼。
  我想,我是睡着了,因为我醒来的时候周围是更深沉的黑暗。已经晚了,过了我平时上床的时间很久了。我慢慢地爬出了玩具柜,舌头木木的,双脚沉沉的。我的心如铅般沉重。这时我听见有人叫我。妈妈坐在窗边的椅子里,细细的一道月光勾勒出了她身体的轮廓。你爸爸会好的,她轻轻地说,不久他就会回家的。她坐在那束光线中一动不动;如果索尔运气好的话,如果他跟我们一样,是十几个,甚至几个中就能找出一个的,他就会被同样的光线所触摸。这道光线就像一道祝福,拥抱着妈妈,又温柔地滑过躺在六条街外的医院病床上的爸爸。我伸出手去,轻抚妈妈的手臂。它就跟浴缸里的水一样温暖,她的皮肤质地就跟木槿花瓣一样。
  我们在一起呆了一会,母亲和我。夜晚的各种轻微的噪音,还有蟋蟀刺耳的“瞿瞿”声,侵扰着我们。然后我站了起来,向我的房间走去。妈妈探询地看着我。你没事吧,她问。我告诉她我没事,我只是需要整理一下东西。然后我走到玩具柜跟前,重新把它堆满了玩具熊和图画书。
  几年后我们搬到了洛尔克拉,东北部的一座矿区小城,靠近詹普谢尔(注:印度东北部城市)。我十六岁那年的夏天,我在那里的一片密林中迷路了。林子其实并不深---最多三英里了。我只要奋力骑车,几分钟就会到达通往市区的泥路。但树叶中的一种扰动让我停了下来。
  我从自行车上下来,站着倾听。树的枝桠在头顶如脚爪般拱成弧形。天空匍匐在白云的肚皮上。灰色和黑色的斑驳阴影落在地面。四周有一种低沉的嗡嗡声,似乎有人在拨弄空气,练习一首前奏曲。
  然而又什么都没有,只有无声移动着的阴影,和对橱壁眨着眼的一盏孤灯。我记起了索尔,我有好几年没想起过他了。于是我又一次开始傻乎乎地等待,不是等待着答案,而是等待着心中恐惧的结束。一个和弦,又一个和弦,树林把这张恐惧营造起来,就像是不和谐的音乐。当我再也不能忍受那刺耳的声音的时候,我重新上了车,拼命地踩着踏板。我仿佛听见女妖的尖叫,在我的耳边呼啸而过。我的脚上了发条似地自动踩踏着。无路的地面扬起了树叶和石子,尘土旋转着飞升起来,又慢慢落定。我向着越来越暗的暮色飞驰,空气清凉而沉静。
  
  译文点评
  文:谈瀛洲
  
  这次翻译比赛的原文,看上去比较容易,很少难的词、长的词。但看上去容易的文字,译起来不一定容易,因为大家如果翻翻词典,就会发现越是常用、越是看上去容易的词,比如“come”、“go”、“give”、“take”等,解释就越多,有的甚至达几十条。
  所以,有的时候碰到这样的主要由“常用词”组成的文章,要准确地传达其意义,反而非常难。而那些所谓的“难词”、“长词”,词典里也就那么几条释义,相对来说翻译起来倒是容易的,只要译者肯勤查词典就可以了。而勤查词典,则是对译者的基本要求。连查词典都懒惰,还做什么翻译?!然而今天的译界,却有许多没有达到这样基本要求的译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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