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的本事

 



  一、池塘

  大清早,公园里的池塘

  是没有皱纹的镜子

  镜子的一角

  映着打拳的太太

  镜子的另一角

  映着读报的老人

  镜子的中间

  映着开白花的云朵

  几条姿态优雅的锦鲤

  游在不生皱纹的镜子里

  从打拳的身上

  游过去

  从读报的纸张上

  游过去

  从云朵的花瓣上

  游过去

  

  二、玩

  早上醒来

  雨声在玩屋顶

  吹风机在玩姊姊的长发

  洗衣机在玩衣服

  锅碗盆瓢在玩妈妈

  风铃在玩风

  电动玩具在玩我

  阳台上的花朵在玩蜜蜂

  下午去海边

  车子在玩马路

  太阳在玩我的影子

  云朵在玩太阳

  海在玩沙滩

  鱼饵在玩鱼

  波浪在玩汽艇

  天空在玩直升机

  晚上回家去

  知了在玩夏天

  红绿灯在玩塞车

  鞭炮在玩我的耳朵

  钥匙在玩大门

  连续剧在玩电视

  电视在玩我的瞌睡虫

  上床了

  连蚊子也爱玩

  把我的双掌拍拍、拍地

  玩红了

  

  三、玩布袋戏偶的师傅

  玩布袋戏偶的师傅

  有神奇的喉咙

  戏偶不同

  开口说话就不同

  怪老头的咕噜声

  大侠的吆喝声

  书生的吟诗声

  瞧,有个姑娘扭腰走出

  声音娇滴滴、软绵绵

  观众的鸡皮疙瘩

  差点掉了一地

  玩布袋戏偶的师傅

  也有神奇的手指头

  每个戏偶都会飞会走

  轻功更是一流

  看,说时迟那时快

  一个布偶

  已从他的右手中飞出

  半空中翻了两转

  又准确地套入他左手的指头上

  竟然毫发无伤

  

  四、喜欢

  小咪咪喜欢隔壁的小奇奇

  怕人家说女生爱男生

  就常躲在窗里

  眺望隔邻的庭院

  整天如一株向日葵

  吃饭都朝着窗

  小咪咪的姊姊站到他背后

  大声说:

  “爱看就出去看,

  干嘛躲躲藏藏?”

  小咪咪家与小奇奇家

  一起去吃麦当劳

  小咪咪盯着小奇奇

  眼珠晶亮得像弹珠

  看得差点凸出来

  小咪咪的姊姊附着她耳朵

  小声说:

  “看那么久干什么,

  又不能把他粘在眼睛上!”

  

  五、妖怪的本事

  听了妖怪的故事

  那晚,小明就不准爸爸

  把窗子关上

  爸爸用好奇望望他:

  “妖怪你不怕?”

  “就因为怕,

  所以不能关!”

  果然那晚一阵风

  把妖怪送了来

  专门找关上的窗子钻

  看到小明的窗子开开

  妖怪说:

  “有谁胆敢开窗?

  嗯!这屋子肯定没人!”

  妖怪自负本事大

  连瞧上一眼都不想

  一溜烟走了

  

  六、空中飞人

  ----马戏团之一

  没有一只鸟

  能像他

  在高高的空中

  翻了两个筋斗

  还从翅膀里

  伸出两只手

  想去抓住

  前面一只飞鸟

  伸过来的脚

  “啊——”

  全场经叫了起来

  差一点点

  就没抓到

  观众们的眼睛和一颗

  心

  差点就当了空中飞人

  

  七、小丑

  ----马戏团之二

  高高的尖帽

  红红的圆鼻

  弯弯的大嘴

  小丑什么都做不好

  楼梯他爬不上

  皮球他踢不着

  椅子他跨不过

  连一匹小马

  他都坐不到

  抓着马尾巴满场跑

  但他的本领可不小

  他用他聪明的笨

  把我们的笑

  把我们的笑

  到处抖

  一直抖

  爱笑的妹妹

  都被抖出了眼泪

  

  八、黑猫

  半夜十二点

  低低墙沿,它站着

  透明的两颗眼泪

  发出琥珀色的光芒

  它才一动就

  跳

  跳

  跳

  跳上了四楼的屋顶

  再一跃

  就飞过了

  窄巷的天空

  踩过屋瓦

  轻得不发半点儿声响

  矮小的黑衣忍者

  轻功一流

  连月亮也睁大了眼睛

  看,它才一转身

  就不知

  飞入谁家的窗里去了

  

  九、作品

  “作品”躺在摇篮里

  亲戚们全都围着他

  “鼻子是玉山”

  “爸爸的”

  “眼睛是月亮”

  “妈妈的”

  “嘴唇是樱桃”

  “外婆的”

  “脸型是瓜子”

  “奶奶的”

  “就是头发有点少”

  “爷爷的”

  “长得马马虎虎啦”

  爸爸说

  “谁说的,

  这‘作品’做得太美了!”

  妈妈忍不住,惊叹地说

  “作品”躺在那儿

  因为没人理他的耳朵

  哇哇哇地哭了

  

  十、竹子格格格

  一只小狗跑上山

  主人大踏步也跑上山

  (高高的几根桂竹

  弯弯它的脊椎

  格格格)

  一对老夫妇

  散步下山去

  向阶梯上坐着的我

  笑一笑

  (伸上天去的竹子

  弯一弯脊椎

  格格格)

  早觉会的大人们

  七嘴八舌走下来

  有人问:“小弟弟

  为什么坐在这儿?”

  我指指竹子

  他们抬头看一眼,就走了

  星期天,整个早上

  没有人注意听

  竹子们向微风

  不断地说:

  格格格

  格格格

  

  十一、小精灵

  所有的风景

  都喜欢看小精灵的大眼睛

  看到她的大眼睛

  风景就感觉自己特别明亮

  每件景物都有一种

  被照出光泽的快乐

  所有的钢琴

  也都喜欢弹小精灵的双手

  弹到她的手指头

  钢琴涌起白色、悦耳的波浪

  每根琴键都有一种

  被弹出心事的欢畅

  所有的地板

  也都喜欢跳小精灵的双脚

  跳到她的双脚

  地板可以连翻四五个筋斗

  每寸木板都有一种

  被使出力量的快感

  小精灵不是怪物的名字

  她什么都会,爱唱爱跳

  她是我们的“班宝”

  

  十二、布偶戏偶

  出场前

  布袋戏偶不会走

  身子弯腰

  搁在竹竿上

  云州大侠旁搁着鬼见愁

  好人坏蛋头碰头

  故事不熟不担忧

  只等老师傅

  手一指,口一吼

  便有布袋戏偶

  跳上舞台

  喊声:“一ˋㄡ”

  它掀开门帘

  甩甩衣袖

  雄赳赳

  清清喉,说:

  “我乃将门之后,

  大侠某某是也——”

  

  十三、陪爷爷到青草店抓药

  “爷爷,这么多青草!哪里来的?”

  “山里来的”

  “山里的青草割不割得完?”

  “你瞧爷爷的胡子割得完吗?”

  “爷爷的胡子会变白

  山的胡子怎么不变白?”

  “爷爷会老,

  山不会老!”

  “为什么山不会老?”

  “因……因为有青草……”

  “喔,爷爷好聪明!

  山的胡子是老天爷种上去的,

  爷爷的胡子是自己长出来的!”

  “……”

  

  十四、烤肉

  庭院里

  小小炉灶上

  烧着红咚咚的炭火

  红咚咚的炭火上

  搁着银亮亮的烤肉架

  银亮亮的烤肉架上

  趴着会喷香的肉片

  会喷香的肉片上

  来回喊烫的是筷子

  怕烫到脚的筷子上

  围着七八双眼珠

  一双双凸得像狮子一样

  他们全神盯着猎物

  都说:“哇塞!”

  

  十五、一盏灯

  该熄灯上床了

  啊,每天最温馨的时刻

  妈妈会靠在床上

  陪我说话

  妈妈是疲倦的听众

  我是最调皮的主讲人

  我用ET的语调说话

  妈妈的眉毛会轻快地舞蹈

  我用蜡笔小新的方式发言

  妈妈要我放她去睡觉

  我小心哄着妈妈

  妈妈就成了会唱歌的洋娃娃

  关灯后,洋娃娃要我看看

  挂在窗上的月亮

  洋娃娃说:

  “它像不像天上的一盏灯?”

  我说:

  “它像洋娃娃的大眼睛!”

  

  十六、每棵树都有它的梦想

  我是小小的树

  你是小小的小孩

  你走来扯扯我的手

  拧拧我的脸

  我是一棵你还不能爬的树

  我一寸寸长大,仰头看

  你正为我除草、浇水

  你已经变魔术班地长高了

  你带着你的孩子来了

  在我身上攀爬、吊单杠

  我手臂粗粗的

  你肩膀壮壮的

  我继续向天空发展

  你带着你的孙子们来了

  坐我腿上,讲故事,乘凉

  我俯身看你们,为你们扇风

  我老老了

  你也老老了

  你完成了我们梦想

  我完成了你的梦想

  

  十七、午夜噩梦

  我考试考得满头大汗

  这时,天上飞下来一架直升机

  螺旋桨把所有考卷都打成了纸浆

  然后我到河里划船

  船越划越快,我控制不了

  他竟冲入一堆唉唉叫的人湖里

  之后,我去参观太空展

  太空船把我关起来,我浑身解数

  勇敢地,从月亮中跳回地球

  但我还是被坏人追到悬崖

  赶快张开翅膀,飞出去

  还好,一飞,飞进了妈妈的怀抱里

  

  十八、一只小舟

  乾旱的季节

  小舟懒懒的

  坐在河床上

  到处是鹅卵石

  妇人打开棉被

  披在小舟身上

  老人放松老骨头

  靠在小舟肚子旁

  台风来了

  季节翻了脸

  山洪闭着眼睛

  疯狂地排山倒海

  小舟悠悠然滑下水了

  河用清凉的小调唱着:

  它是舟

  它是一只舟

  

  十九、流浪狗

  早晨,爸爸发动车子

  车底下钻出一条狗

  摇摇晃晃,有点而高贵模样

  车子开到巷口,回头找它

  垃圾桶旁

  它舔着流到桶外的残汤

  放学带一身阳光回家

  它坐路旁,搔着光光的肚皮

  我想像着它从前的漂亮

  黄昏时,过街买东西

  它旁徨于路中央

  躲着滚过来滚过去的车轮

  从商店出来

  它竟站在捕狗车的笼子中

  四腿发抖,呜呜呜地低鸣……

  唉,是从谁的怀抱里

  放走的小宠儿啊

  

  二十、□□在哪里

  美丽而凶暴的□□

  在哪里

  在彩色的图画上

  在寂寞的标本室内

  在快乐的卡通里

  在纪录片的萤光幕上

  好几亿岁

  苍老的地球啊

  让我偷偷告诉你美丽而凶暴的□□

  像清澈的河流

  干净的草原

  都躲在我深深

  又深深的梦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