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风景的描述进入这首诗
几个月来,我一直在改写它
我不满意天气的变化,温度已使
草皮换了几件外衣,我惟一的态度
倚在矮树桩上,她们曾经是
桃树,现在是桃树的僵尸
河岸便由她们和柳树、灌木构成
一只无语的风筝撬开我的上眼皮
说飞不如说——爬,它爬过
称作河堤的土堆,这土堆可以
埋过二楼以下的家庭
埋过阳台上的月季花和浇花人的双手
它爬上低空的气旋,像醉酒的人
摇摇晃晃。风的上旋气流
吞没了它的神志,当它踉跄着爬过
树梢时,一学童的嗓子在追赶它
“再高一点,放线,快放线呀。”
没有面孔的父亲,脸埋在土堤下
河水,不能使一头牛低头的河水
爬上了他的脊背。原始的飞翔
是爬出洞穴的欲望,我看见我的
西区兄弟在小煤窑里背着煤筐
像一只只黑亮黑亮的蚂蚁
负重却还哼唱着理想。这是虚脱的
时刻,纸鸢在他们的体内摇晃
一个下旋气场吞没了他们头顶的光
我看见鸟的面孔离纸而去,纸鸢
的破骨架挂树枝或电线上
阴霾的下午,我站在土堤下面的
阳台上整理杂物,听到孩子断断续续
的喊声“树梢—拉紧—送线
快跑—50米—100层楼—升起来了。”
1997.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