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国王死后那年轻的王后献给亡夫的,
……花虽枯萎却还能辨出颜色
——摘自霍华德·卡特挖掘图坦卡蒙陵的手记
轻一点,再轻一点。阳光没有波及这些树叶
丰满的蓝色再一次滑入
却来不及喊一声便葬身于此,变成传单上的水渍。
而这和我们多么相似!脱光了身子的
并不是你所拥抱的。为之愉悦而悲剧般舞蹈的
并不是我所拥抱的。
那群舞蹈者仰起脖子
象蒸馏水中思考的芦苇,等待或正在被某人折断。
“这个比喻太蹩脚,”你在呻吟的间歇说,“碎了的
你我触摸不到的,
以另一种饱含质感的姿势向墙角走来
走去。穿衣镜里的火焰,
也许是两只肥硕的秋天的石榴
也许是其它因果,我们不可能知道
这间房屋如何被建造
我们躺着的地板革
使生命缺失了许多块木料。”
一丛丛矮小的爬山虎阻挡住墙壁的膨胀
没有遮掩的一面是门,没有亮光的一面是内脏。
(明天我讲个故事给你听,你就知道那会有多肮脏)
但这不能怪我。生活在你身边
除了书本我还能相信什么?除了幻想中的那次海难
一遍遍被飓风砍掉的大腿中间
妇女和善本穿着救生衣
“除了礁石和溺死的人
不要相信任何东西,包括你的金怀表。”
(你说的太多了)
然而假设一下,没有玫瑰,没有裸裎相对
你又怎样和正在爱着的人交谈,
正如同和正在交谈的人相爱。
我们的经验如此之少
只能在老康德的头发里寻找羊肠小道
在你琴键般的胸脯
敲击出悠远的河流中没掉牙的路标。
它们青春、整洁,象一朵朵浮肿的白。
“其中的两朵迅速枯萎
就是你我,凋落在床上、地板革上。
我的乳房因为零度而痛。”
火光照彻四壁,没有回声
火光越来越暗,在最后——
我看见你从门外走来,象邻居阿三的洗手间里
一摊糊状牙膏,竭力编织着某种图案。
虽然我们可以无休止地延展自身的技能和结构
营造鸟巢,但为了预防万一
风筝被拴在房顶的电视天线上,直到永远。
(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我真傻。)
其实已经到了结束的时刻。
骑一匹谁也没有骑过的马,或者换个马鞍,或者换个
便池。我看到圣母侧座的仙子张大嘴巴
所有不可容纳的事物纷纷打开翅膀
尽管不能飞,却可以踱步、质问
为一块缺角的面包倾家当产。
我们的前面无限平坦。
你把来信上的地址和姓名抹去,说:
“作为一名禁欲主义者
我所持守的都是我所放纵的,
我所放纵的都是父母赐予的。
哦,葡萄紫般丰腴的肌肤
刀锋切进肌肤的消魂时刻,在我虚构的菜谱里
是衣与线,是水与蜜。”
(我想到一个地方看看,你陪我去。)
那只折断左足的鸟
那个三辈带血的贫农
在泥土里构思他者大而无当的岁月。
没有任何附属物,获得的一定纯洁?
我和你,绝无雷同,只因为走到一起而睡到一起
过完这一天便进入下一夜。
“这一切都将消失,书写的功能短暂而不可靠。”
你说完就消失了,象明天来访的房东。
那种声音,使我听见马蹄下的风信子
在指甲里成熟、养儿防老。
95.09.17-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