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臧棣)
算上弗洛斯特,一共有三条路
加入我们之间的讨论。我走过的那条
称得上蜿蜒婀娜,像某种冷血的动物
把我带到了它的尽头:即使在那里
我仍然没法看清它邪恶的小脑袋,似乎
它并非尽头,只是强迫你从那里
往下看。比起仰视的姿势,事实上
我更习惯于俯视梦中的万丈深渊
问题不在于往下看总是比往上看
更惊心怵目——此刻我的两条腿
正在悬崖边上打晃——而在于我们
低头时总是比抬头时看见更多东西
但令我感到意外的是,人们总是在
俯视时闭上眼睛,而在仰视时
把眼睛睁得大大的,像一片春草池塘
似乎就要从中跳出一对湿润的青蛙
——它们刚刚在你的诗中做完爱,带着
激情的剩余,分泌出除夕餐桌上的鲑鱼
而一年的尽头是一个恰到好处的制高点
使我看见我的灵魂滞留在低处,一群人围着它
指责它的寒碜,两个顽童躲在人群后面
正在捡石头:我突然惊叫一声,在梦中
失足跌下。醒来,我决定独自下山
我踩着它的脊梁,沿着反方向走去
1998.12.1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