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慈的阳光,请刻划
我们斑驳的
晦涩的人性。
巨大的阳台上,
侏儒眺望远方,
呵,沸腾的屈辱!
热烘烘的屋顶,
有人在摊晒懒洋洋的肉体,
哦,这过冬的萎靡的白菜。
我在书房里对着早年的像片发呆,
(那是我吗?天真,憔悴,勇敢又傻气?)
发黄了,变脆了,
仿佛出自恶意的虚构。
大街上的骚乱也许出自我们内心的渴求。
戴墨镜和大耳环的青年,
冲着老人和真理狂吠,
崩开的纽扣,滚到了我的脚下。
我挥舞的手抓住了什么?
汽车尾部的青烟?
污浊的河水?
美丽的蝴蝶结,
轻轻一碰,就变成碎片。
爱情啊,
你肉体的温热的幻象,
还在我的怀里晃动。
我会活到最后,
在没有未来的恐惧中走动,
我会一直走动,
一旦停下,立刻崩溃。
活在斑驳的春光里,
活在难以融化的晦涩里,
一天天,在花朵的轰鸣中,
在樱桃和懦夫的尖叫中,
挥舞的手驱赶逼近的巨大蟾蜍
——我们可怕的未来。
在轰鸣的纵欲的广场,
一颗迷恋往昔的心灵,
像白昼的电灯一样什么也不能照亮。
在黄昏的浊水上,
仁慈的落日,请忘掉
我们正在消散的形象。
1996.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