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1998年第1期
“布拉格之春”的凋零
作者：叶书宗
4月5日，捷共中央全会通过了题为《捷克斯洛伐克通向社会主义的道路》的《行动纲领》，这是捷克改革的基本纲领。它公开宣布：建立“符合捷克斯洛伐克条件的社会主义”的改革真正开始了，这才是“布拉格的春天”1
4月19日，《红色权利报》发表题为《走向社会主义的独立道路》的社论，为改革击鼓助威。社论强调：“世界上不存在包罗万象的、为所有人满意的社会主义模式，可以把它成功地应用到任何一个国家的具体条件中去。”“机械地照搬苏联的做法会大大地损害社会主义的利益。”
至此，捷克的改革全面启动：不是一般地引进物质利益原则，而是要变革传统的斯大林体制，从计划经济转向市场经济；不是一般地调整和苏联的双边关系，而是要从经互会格局中跳出来，向全欧洲乃至全世界开放；要使捷克从“苏联化”变为“捷克化”，即从捷克的具体国情出发，建设具有捷克特色的社会主义。
应当说，捷克的改革作好了多方面的准备，得到了全国舆论的支持和拥护。捷共也态度鲜明地坚持共产党的领导，坚持社会主义方向。“布拉格之春”形势很好。
苏方决定武装干预，捷共以为危险解除
捷克局势的发展，大出苏联的意料。从诺沃提尼政变阴谋被揭露到最后不光彩地下台，整个捷克的舆论空前活跃，针对各种重大政策问题展开了广泛的讨论，不可避免地也提出了同苏联的关系问题。因此，勃列日涅夫对杜布切克的态度也很快从期望转为震惊和愤怒，于是开始采取种种手段，力图扼杀捷克改革。
1968年3月15日，苏共中央政治局开会讨论捷克局势。勃列日涅夫明确认为：捷克的事变“是斯姆尔科夫斯基等人操纵的，目的是把对苏友好的朋友们拉下台”。鉴于捷克报纸、广播、电视“猖狂叫嚣”要“使捷克脱离社会主义阵营、脱离苏联”，勃列日涅夫当时就直接打电话给杜布切克，询问是否需要“帮助”。杜布切克很干脆地回答说：“我们能对付我们这里发生的事情。”
3月23日，苏共中央就捷克局势向党的积极分子发布通报，断言捷克的改革不过是反党、反政府的幌子，捷共内部的健康力量已遭打击和排挤，捷共中央实际上已很难控制局势了。各种反社会主义的观点乃至派别，以及不负责任分子的言论，都越来越多，甚至提出了与其他社会主义国家的经验相对立的走向社会主义的特殊道路，主张独立自主，允许成立私人企业，放弃计划经济，扩大同西方的联系等等，形势极其严重，捷克有脱离社会主义阵营的危险。根据这种分析，苏军总政治部主任叶皮谢夫大将已经提出：要考虑出动苏军的问题。
鉴于苏方的威胁可能产生极严重的后果，杜布切克率捷党政代表团于5月3－4日访问了莫斯科，向苏共中央解释捷共的立场。勃列日涅夫在会见时明确讲：捷克内政的发展已经超出了纯内务范围，它牵涉到兄弟国家，如苏联。5月6日，勃列日涅夫在向苏共中央政治局通报会晤情况时，说他与杜布切克同志多次谈话后，留下这样的印象：他故意说的是一回事，而做的绝对是另一回事。对于《行动纲领》，勃列日涅夫当然听不进杜布切克的解释，他断言这一纲领“开辟了资本主义在捷克斯洛伐克复辟的可能性”。他同时暗示，苏共中央已在军事上作了准备。
为了进一步摸清情况，决定对策，5月17－22日，苏联国防部长格列奇科元帅率苏联军事代表团访捷，强迫捷克接受华沙条约的武装部队6月在捷克境内举行军事演习。柯西金也于17－25日到捷克“治病”。23日，格列奇科危言耸听地说：“捷克斯洛伐克的军队正在垮台，命令不执行，开始集会；捷国防部人民军新闻社宣布独立，不受自己上级的领导。”27日，柯西金在政治局作出访捷克报告，他的结论是：捷克目前出现的复杂局势，不是杜布切克或者斯姆尔科夫斯基等个别人的过错，而是阶级矛盾的形势铸成的；目前除捷共中央主席团外，没有哪个组织能控制局势。苏联这时已不可能影响捷共中央主席团的行动决心。
6月，苏联方面得悉，捷克军队上层领导要求重新审议参加华沙条约组织问题。他们提出了几种防卫方案：一、在华沙条约组织框架内，在不太遥远的将来，双方或者单方面解散华沙条约组织；二、保障领土中立化；三、国家自卫。这是令苏联方面最为忧虑的事情——华沙条约组织将垮台！
鉴于此，苏联方面决定再与捷克举行一次最高级会晤。6月11日，勃列日涅夫致信杜布切克说：捷克的社会主义事业“遇到了反社会主义和反革命势力的公开抵抗。遗憾的是，你们的大多数大众宣传机构(报纸、电台和电视台)仍然从右派的、资产阶级自由主义的立场，有时还公然从反革命的立场发表意见，根本不顾捷共中央五月全会通过的决议”。因此，苏、捷双方有必要举行一次非正式会晤，沟通彼此对当前捷克局势的看法。“鉴于当前的形势，会晤最好是秘密进行。为此，可利用您从匈牙利回来后的6月15日星期六下午和6月16日星期天。”而会晤地点则出于保密考虑，选在苏捷边境的苏联境内。后由于捷共的一再要求，苏联方面作出了让步，把会晤时间推至7月底，会晤地点选在苏捷边境捷克境内的切尔纳小镇。
7月19日，苏共中央政治局就即将与捷共中央主席团举行的秘密双边会谈进行了讨论。会上，对这次双边会谈的必要性问题，政治局内部发生了激烈的争论。
勃列日涅夫表示，在政治手段用尽之后，才能采取直接的军事干涉。但有些政治局委员已经按捺不住了，认为早就到了实行武力制裁的时候了。这些人不便针对总书记，就拿部长会议主席柯西金作靶子。克格勃主席安德罗波夫认为，与捷共中央主席团的会谈“是不会产生什么结果的”。“他们现在正在为自己的地位打得不可开交，……以杜布切克为首的右翼坚持自己的纲领。不仅我们在准备，他们也在准备，准备得非常周密。他们现在正在培训工人、民警，都是针对我们的。”柯西金反驳说：“我认为，他们不是在争自己的地位，而是在为社会民主纲领而斗争。这就是他们斗争的本质。他们明争暗斗是为了一个明确的目标，即让捷克斯洛伐克成为南斯拉夫，而后成为类似奥地利那样的国家。”
外交部长葛罗米柯的态度很明确：必须采取极端措施。他说：“在当前的国际形势下，极端措施不可能引起局势紧张，不会引发大的战争……但是，如果我们真的放过了捷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