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3期


难忘的十五年

作者:苏 星




  1984年,《杨刚文集》出版。他送给我一本文集,并附了一封充满深情的长信。信中说:"送上《杨刚文集》一册,同时向你冒昧地提个要求:请一位同志为这本书在《红旗》上写个书评。从乔木同志的序言及我那编后记中,你会了解到出这个文集的一个主旨,是替这位对党坚贞不贰的女革命家(其次才是一位出色的女作家)昭雪。乔木同志主动提出为此书写序的。她死得实在冤,实在惨,实在可惜。另外,她既不是政治家,也非空头文学家,她几十年前写的作品,今天读来仍铿锵有力,是五四以后新文艺运动的一朵不可忽视的鲜花。我相信《红旗》也不愿忽视它。因此,可否请你近期请一位笔下快的能手,在贵刊上写一评论。等你找到写者后,书可由出版社供应。”我深深地被这封信就感动了。不久,就在《红旗》上发表了老经济学家许涤新所写的书评。
  最使我感动的是《求是》杂志创刊前后他对我的关怀和支持。
  1988年上半年,我临时主持红旗杂志社的工作。当时,国内外盛传《红旗》要撤消或改名。7月7日,他写给我一封信:
  “苏星同志:我正在读千家驹同志写的《发愤集》。书中大量引用了文革时的谎言、谬论,来源均是见《人民日报》×月×日。然而文革后《人民日报》并无改刊名之议。而今天,《人民日报》在群众中威信依然很高。足见刊名次要而又次要的,内容才是实质。
  《红旗》想来也刊过一些不含潮流的文章。要改,改内容;刊名本身“是无阶级性”的。一旦内容焕然一新了,群众自然耳目一新。我认为,与其把《红旗》刊名改掉,不如花力气组织一些“令人耳目是见利名次要而又次要的,内容才是实质。一新”的文章。
  把《红旗》改为《新时代》,我尤其认为是下策。《红旗》代表的是共产党,比利时等许多党刊均用此名,而《新时代》则令人马上联想起莫斯科来。
  至于“耳目一新”,我认为应首先争取《红旗》反对过、批判过的人们的文章。既可以表现刊物的风度,更可使人们起“耳目一新”的感觉。找一些灰色作者(如敝人)恐不足以起“耳目一新”的作用。”
  《求是》杂志1988年7月1日创刊,我曾约他写稿。7月17日,他给我一封信:
  “苏星兄:示悉。谢谢你先后三次直接间接约我为《求是》写稿。但要写《丑陋的中国人》我认为不甚合宜。①书已出了几年,②香港几家刊物曾登过不少讨论文章--包括作者的答辩,③我国八家出版社出了此书,都在不同程度上受了处分或批评。新闻出版总署曾公开为《贾太兰夫人的情人》平过反,对此书则从未肯定过。弟意以不去谈为宜。
  既然兄执意邀我,迟早会寄稿求正的。八九月弟将有汉城之行(开国际笔会),一时还未想起题目。请宽限些时日吧。
  顺问
  暑祺
  第一期内容十分充实,相信贵刊大有前途。
   弟萧乾上
   88年7月17日
  1988年9月22日,他把在香港写的《汉城见闻》寄给我,并附有一信。
  苏星兄:你好!
  写了一短文,不知会不会使你们为难。如不相宜,请即掷还。用否都望回我一电话:860051,即颂
  暑祺
  弟萧乾上
  1988年9月22日
  12月25日,又寄我一信。
  苏星兄:示悉。
  弟二月初又出访泰国及新加坡。也许可为贵刊写一《泰新归来》。
  兄真有扭转乾坤之力,看来刊物面貌一新了。
  祝
  新年快乐
  弟萧乾上25/12
  《泰新归来》未写成。1989年8月,他送我一本刚出版的《书评面面观》,书中收有他在大学期间精心撰写的论文《书评研究》;他在《大公报》副刊上组织的作家、书评家、读者谈书评;他在《大公报》编发的书评选萃。在书的扉页上写了一句话:“希望《求是》带头辟书评栏,经常向读者推荐健康食粮。”《求是》接受他的建议,开辟了《读书》专栏,每期向读者介绍好书。
  一位八十多岁的老作家,正竭心尽力完成他的译著,竟如此关心《求是》杂志,太难得了。他这样做,并不只是出于同我个人的友谊,主要的还是对党的理论刊物的关心。1988年10月,《求是》举办“金石滩杯”散文有奖征文,我打电话请他当评委,他慨然应允,并说:“凡是好事情,我都支持。”
  和我交往比较多的还有徐盈。他对中国民族资本很熟悉,对张謇有专门的研究。
  1984年6月,他在写给我的信中说:“我对南通发展有兴趣,您写了三篇大作,如有小样,愿借一阅。我有南通土布与东北出面专门调查,如要可供您翻一翻。”
  7月,又写信给我,问我:“南通布史,如何安排,决定后,望告。《纵横》上我写了一点关于张季直的纪念小文章,兹送上一册,请指教。”
  1989年4月,他已重病住进小汤山医院,仍然挂念南通土布一书,并写信给我:“我的近二年所论南通土布销东北一书,如已出版兄手中有此书,而盼能赐寄一册,尤感甚。
  信中提到的那本书,是林举原写的《近代南通土布史》。这本书费了很大的劲,作为《张謇与南通研究》丛刊之一由南京大学学报编辑部出版。徐盈听到出版的消息很高兴。当时,我手中共有两册,立即寄一册给他。我为什么要记这件事呢?使我感佩的是这些老先生虽身患重病,依然那么关心时事,关心历史,好学不倦,这种精神,该多么可贵!
  在中国籍的外国人中,我接触比较多的是爱波斯坦。这位在新闻战线上为中国人民工作和奋斗了六十年的老人,该业绩可歌可泣,为人可敬可佩。(黄华语)他很平易近人。他从美国出访回来同我谈对美国的观感,有时同我讨论经济理论问题。他送我两本书,一本是《突破封锁访延安--1944年的通讯和家书》,一本是《爱波斯坦新闻作品选》,这是在他八十寿辰之际编辑出版的。读了这两本书,使我切实地感觉到,他对中国人民的友谊真是深厚无比。
  六届以后,每年开大会,我都同吴泽炎住一个房间。老先生很勤奋,有时晚上还看清样。他对事情有自己的看法,对人有中恳的评论。
  他佩服共产党,说在上海没有哪个朝代能取缔青红帮,共产党很快就把它取缔了,上海人拍手称快。他崇敬毛泽东,说凭《湖南农民运动考察报告》一文,就可以列入中国历史名人辞典。
  他在商务部印书馆供来多年,对王云五的敬业精神很称赞。他说,王云五进办公室第一件事就是看头一天图书的发行情况,立即决定哪种书应该增印,哪种书应该停印。
  他认为,胡适还是白话文的大师。国民党政府曾聘他去当教育部长,他打了一个电报,只有几个字:干不了,谢谢。
  在谈到建国后的文艺建设时,他说香港上演电影《梁山伯与祝英台》,钱穆看后深为感动,说“共产党打不倒了”。
  我从他那里还听到许多名人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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