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12期


陈独秀对胡适的三次争取

作者:朱 洪




  在给张慰慈的信中,胡适写道:“我是一个实验主义者,对于苏俄之大规模的政治试验,不能不表示佩服。凡试验与浅尝不同。试验必须有一个假定的计划(理想)作方针,还要想出种种方法来使这个计划可以见于实施。”
  去年,包括徐志摩在内的许多朋友要胡适加入“反赤化”的讨论,但胡适迟疑很久,始终没有加入,虽然有陈独秀、李大钊等许多朋友在共产党里面,是他不愿意加入的因素之一,但根本原因,是因为自己是一个实验主义信徒,因此不容自己否认这种政治试验的正当性。
  胡适的新观点,引起他的“仇赤友白”的朋友的不解。如徐志摩说,苏俄的试验没有普遍性。胡适给徐志摩写信说:“什么制度都有普遍性,都没有普遍性。这不是笑话,是正经话。我们如果肯‘干’,如果能‘干’,什么制度都可以行。如其换汤不换药,如其不肯认真做去,议会制度只足以养猪仔,总统制只足以拥戴冯国璋、曹锟,学校只可以造饭桶,政党只可以卖身。你看,那一件好东西到了咱们手里不变了样子了?”
  此外,钱端升也于11月4日给胡适写信说:“你走后的行止,你走后的感触,我常在《晨报》及其他诸位友人处听见一二。有人说你很表同情于共产,此真‘士三日不见,当刮目以待’了。”
  陈独秀知道胡适赞扬苏联的话后,异常高兴,认为这是争取胡适到革命的阵营的一个机会。10月12日,他在杂谈《寸铁·我们的教育家还要反赤吗?》里写道:“反赤军势力下之北京国立各大学,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开学希望,同时,胡适之由赤俄写信给北京一班主张‘仇赤友白’的朋友说:‘我看苏俄的教育政策,确是采取世界最新的教育学说,作大规模的试验。’”“如此看来,我们的教育家还要反赤吗?”“仇赤友白”的朋友,即指徐志摩、张慰慈、徐新六等人。
  李大钊也很高兴胡适态度的变化,他希望胡适取道苏俄回国,而不是取道美国回国。半年后,胡适取道美国回国,这时已发生蒋介石“四·一二”政变,革命处于低潮,陈独秀、李大钊、蔡和森、刘伯坚等人争取胡适的愿望落空。
  
  (四)
  
  陈独秀1932年被捕后,曾在狱中对其表侄濮清泉谈到自己争取胡适的情况:“他前进一步,就要停步观望一下,后来他走了一步,就倒退两步,这就难以挽救了。当初,我曾寄希望于他,同他谈马克思主义,有时他兴奋起来,也说马克思是一大思想家,有独到的见解。但考虑良久,又退回到杜威那里去了,如是者几次,都不能把他拉到革命人民这方面来。胡对陈说,你相信你的马克思,我相信我的杜威,各不相强,各不相扰,大家何必走一条路呢?”
  “如是者几次,都不能把他拉到革命人民这方面来”,说明陈独秀是有意识地几次争取胡适的,但都未能如愿。“胡对陈说,你相信你的马克思,我相信我的杜威,各不相强,各不相扰,大家何必走一条路呢?”——这句话,表明了陈独秀不能把胡适拉到人民阵线的思想原因。
  “胡对陈说”的这番话,还可以找到胡适自己的话左证。
  1930年11月27日,胡适写《介绍我自己的思想》一文,剖析了自己不能与马克思主义者组成联合战线的根本原因:“从前陈独秀先生曾说实验主义和辩证法的唯物史观是近代两个最重要的思想方法,他希望这两种方法能合作一条联合战线。这个希望是错误的。”
  胡适认为,辩证法出于黑格尔的哲学,是生物进化论成立以前的玄学方法。实验主义是生物进化论出世以后的科学方法。这两种方法所以根本不相容,是因为中间隔了一层达尔文主义。达尔文的生物演化学说表明,生物进化在于一点一滴的变异,决没有一个简单的目的地可以一步跳到,更不会有一步跳到之后可以一成不变。而辩证法的哲学本来也是生物学发达以前的一种进化理论;依这个理论,一正一反相毁相成的阶段应该永远不断的呈现。他写道:“但狭义的共产主义者却似乎忘了这个原则,所以武断的虚悬一个共产共有的理想境界,以为可以用阶级斗争的方法一蹴即到。”
  李大钊已经去世三年,陈独秀正在通缉中,没有写作的自由。胡适的这番感慨,算是对问题与主义之争的一个了结。
  
  (责任编辑:吉 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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