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4期


阳光总在风雨后

作者:周光召 魏 薇




  周光召,1929年5月生,湖南长沙人。
  1946年进入清华大学学习,1952年秋转入北京大学,师从彭桓武先生研究基本粒子。
  1957年至1961年任苏联莫斯科杜布纳联合原子核研究所中级研究员,从事高能物理、粒子物理的研究工作。他提出的弱相互作用中的部分赝矢量流守恒律,得到国际物理学界的很高评价。
  1961年调入二机部第九研究院担任理论部第一副主任,负责原子弹的理论研究工作,以后在氢弹等核武器的研究中担任领导职务。1979年先后担任九院理论所副所长、所长,二机部九局总工程师。
  1980年当选中科院学部委员。1980年至1982年任美国弗吉尼亚大学、加州大学客座教授,欧洲原子核研究中心研究员。1982年至1984年任中国科学院理论物理研究所副所长、所长,兼北京大学物理系教授,清华大学物理系系主任、理学院院长。
  1984年至1987年任中国科学院副院长、党组成员兼理论物理所所长。
  1987年至1996年任中国科学院院长、党组书记,领导了中国科学院的改革。
  1997年起任中国科协主席,1998年当选为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
  周光召院士在理论物理的各主要领域都有过杰出的创造性成果,先后获国家自然科学奖一等奖、国家科技进步奖特等奖、中国科学院重大科技成果奖一等奖、“两弹一星”功勋奖章等,并在国际物理学界享有盛誉。1994年3月被意大利政府授予“意大利共和国爵士勋章”,8月被香港求是科技基金会授予“中国杰出科学家”奖,1996年经国际小行星命名委员会审议通过,将国际编号为3462号的小行星命名为“周光召星”。他目前是美国科学院、俄罗斯科学院、欧洲科学院、第三世界科学院等11个国家和地区的科学院院士,是目前中国拥有外籍院士头衔最多者。
  
  从清华到北大
  
  周光召很少接受媒体的采访,就连中国的不少科学家对他的个人经历也知之甚少。听说我们要采访周光召,他们都说,无论周光召说什么你们都会觉得很新鲜的。
  20世纪80年代,周光召担任清华大学理学院院长和北京大学物理系教授。周光召曾在清华园和燕园里度过了自己的求学时代……
  
  我小时候是一个顽童。上个世纪40年代,我和我哥哥在重庆南开中学上学。在中学所有的课程中,我的成绩都不是非常好。后来我进大学也是很不容易的。因为1946年回到湖南的时候,我中学才念到五年级,不能一下子就考入清华当正规的学生。我被招进了清华大学的一个选修班,实际上就相当于高中的最后一年。清华大学集中了很多优秀的学生,我觉得自己很笨,所以就要花更多的时间。那个时候晚上图书馆没人管,我就主动去管,那样我就可以坐在图书馆里多学一点,总之是经过很艰苦的努力才跟上了整个学业。
  大学期间对我影响最大的是王竹溪先生和叶企荪先生。王竹溪先生是一个非常优秀的理论物理学家,他对学生的要求非常严格,我从他身上学到了做科学的基本态度,一个非常认真、非常严谨的态度。叶企荪先生是中国物理学界的一个非常有名望的前辈,他的一个很大的特点是非常爱护年轻人,给人一种很亲切的感觉。毕业以后,我在清华做研究生,院系调整后又到北大,彭桓武老师做我的导师,所以我研究生是在北大毕业的,毕业以后就被留校了。其实我在中学的时候,最早想的还不是学物理,是学工程。1945年,正好原子弹爆炸了。我的同学陈远很敏感,他认为这件事情很重要,我受了他相当大的影响。物理确实是很奇妙的,等你逐渐熟悉了以后,你就会被它自身的一些规律——也是一种美吧——所吸引,就会沉浸到里边去了。
  
  在杜布纳联合原子核研究所
  
  20世纪50年代,苏联在杜布纳成立联合原子核研究所,聚集当时社会主义阵营国家的许多科学家进行高能物理研究,中国也派出了王淦昌、周光召等一批优秀科学家参加联合研究。
  周光召在那里工作了4年,展现了杰出的物理才华,两次获得联合研究所的科研奖金,发表了33篇论文,其中有不少成果引起国际物理学界的高度重视。当时国外报道称:“周光召的成果震动了杜布纳。”有一次为了相对性粒子自旋的问题,周光召和苏联专家争论得非常激烈,后来他用了100天的时间证明了自己的观点……
  
  当时世界上高能物理也正在发展,相对性粒子的性质是一个比较前沿的课题。苏联那位教授得出了他的结论,我研究以后,觉得他这个结论恐怕不一定对,所以我就在一次会议上提了出来。因为那位教授已经比较有名了,朋友也很多,他们就觉得我这个想法绝对不可能是对的。这种情况在世界各国恐怕都很常见,一个权威忽然发现一个年轻人提出一个什么不同看法,那当然就要斥之为无稽之谈了。但我还是很自信,经过一段时间,我比较严格地证明了那位教授的结论是不对的,于是他们就没话好讲了,当然后来他们跟我也成了很好的朋友。
  
  正当周光召在科研上突飞猛进的时候,中苏关系却阴云密布。
  1960年,正在苏联访问的中国科学院原子能所所长钱三强来到杜布纳,和在杜布纳的中国科学家进行了一次长谈。这次谈话,给周光召留下了至今难以忘怀的印象。他后来说,当时对他的震动是难以言说的。
  在后来的一次支部会上,周光召等三名支部委员给当时的二机部部长写了一封信。信中这样写道:“作为新中国成长起来的科学家,我们时刻准备放弃我们的基础研究,接受国家交给的任务,我们深信,中国一定能够造出自己的原子弹。”
  
  钱先生当时谈到了中国处于被包围的情况,不仅是同美国,跟苏联的关系也不行了,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只能靠自己的努力建设自己的国家。当时我们也知道中苏关系恶化的消息在苏联内部已经传达了,研究所的苏联科学家觉得中国实际上是反苏的,但他们对我们个人还是很尊重。在支部会上我们就讨论在这种形势下,作为一个中国的科技工作者应怎么办?大家基本的见解就是,我们是中国的科学家,一定要为中国的富强尽我们自己的力量。所以我们写了一封信回来,明确表态,如果国家需要,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就会立刻放下我们现在从事的工作,回去做什么。
  
  十年埋名为一爆
  
  1961年2月,周光召奉召回到祖国,担任二机部九院理论部第一副主任,和邓稼先、彭桓武等一批科学家一起,开始进入中国原子弹研究核心部门。
  从此他也开始了10多年隐姓埋名的生活。
  
  我在国外的很多好朋友发现我们回来以后就不见了。到20世纪70年代,当时国际上就传说我们逝世了,说是在我们回国的时候飞机爆炸,我们就都不在了。其实在当时,把原子弹很快地做出来,这是压倒一切的事情,各种传说我们都完全顾不上了。和全国人民一样,我们1960年到1962年比较困难,尽管如此,大家心情还是非常愉快的,工作也是日夜干的。
  
  在原子弹设计的初期,有一份苏联总顾问口授的简要记录,其中的数据引起了中国科学家的争议,正是周光召,花了许多精力进行了计算,最后证明是记录错误。
  1964年10月15日,在罗布泊高高的铁架上,中国第一颗原子弹已经安装就绪,等待起爆。此时,在北京留守的周光召接到前方的指示,要求他把一些重要的过程重新计算一遍。
  
  那时候邓稼先去了基地,我在北京留守。接到这样一个任务,我想是周总理提出来的。当时我觉得我们做的工作是非常认真的,不应该有什么问题,但还是重新再查了一遍。我们回复报告说,除了有一些人力不可控制的因素之外,没有问题。听到爆炸成功的消息后,我立刻召集所有在北京的同志,向他们宣布了这个消息,大家一片欢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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