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4期


鞠躬尽瘁 无悔人生

作者:佚名




  当时的四医大设备简陋、资料匮乏,又无人指导,鞠躬不得不花了十年的功夫苦读钻研,每当回忆那段经历,鞠躬的夫人都会打趣地说他:坐硬板凳看书,把屁股都磨破了。
  
  鞠躬:因为那时候我比较瘦,所以家里老伴儿常笑话我,坐板凳看书,屁股都磨破了。
  记者:多长时间坐到磨破的程度?
  鞠躬:每天多少小时都坐在那个硬椅子上,看书什么的,大概这个时间花了很多。我们解剖学管后头那个骨头叫坐骨结节,坐骨结节底下夹的就是屁股的肉嘛,这个底下就磨起茧了,有时候就有点炎症。
  记者:这样的苦读持续了多少年?
  鞠躬:差不多10年吧。
  
  功夫不负有心人,十年苦读,鞠躬终于可以进行一些独立的研究工作了,他和同事们用“脑塔”法做了当时属于前沿的两项听觉束路追踪研究,震动了当时的医学界。
  但是,在接踵而来的政治运动中,鞠躬每次都无法幸免。
  
  记者:在您当时的工作环境里面很多人对您有一个评论,就是说您是只专不红?
  鞠躬:对。
  记者:在当时的那个年代,如果是这样一个帽子扣上的话,对人的压力还是蛮大的。
  鞠躬:每次运动只要有牵扯到思想改造的,总有我的份儿啊!
  记者:您是不是不服气?
  鞠躬:肯定不服气。
  记者:不服气的表现是什么?
  鞠躬:这种时候也不是去抗争的时候,反正批评总也有有道理的一面。
  记者:从来没有想过要去抗争吗?
  鞠躬:没有什么必要去抗争,抗争可能也没有什么好处,说实在的,对吧?“拔白旗”那准有我的份儿,要拔我一下“白旗”,但是实际上我不服气不是说我很好,是要拔我“白旗”的那个人,我认为不如我好。我不属于那种很会玩手腕儿的,或者是奉承上级的人,我知道有很多人像我有这么好的条件,或者有这么好的关系肯定会很好利用的。不仅是上海,我的姨父是总后一个副部长的很好的朋友,滨江人,所以你想我在总后工作,总后副部长是我亲姨父的好朋友,那还不好好利用利用?但是我从来没跟人讲过,没人知道。
  记者:那在我理解,在您当时的环境中碰到的,应该叫挫折,就是工作、事业中碰到这些挫折的时候,您刚才讲也不能抗争,那么您是用一种什么样的方式来让自己度过这些困难呢?
  鞠躬:他拔就拔,我干我的,这影响不了我的专业,他还得承认我是专是不是,我专我的,他拔我又怎么地,又不能把我关起来,不影响我的工作就行了。
  
  直到1985年,鞠躬的事业才出现了机会和转折。而令鞠躬自己也想不到的是,这种转机最初的原因并不是因为他的研究工作,而是因为他的英语非常好。
  那一年,他已经56岁了。
  
  鞠躬:到20世纪80年代初期,在国内神经解剖学界,我还应该说是做得相当好的,起了比较大的作用。我有一段很短的出国经历,那是在1985年。
  记者:那次出国的经历给您后来的事业带来了一个很大的变化?
  鞠躬:对,我说过一句话,就是出国通常有人说是开阔眼界,我认为开眼界没有多少用处。你看见的东西不一定是你能够想到的东西,或者能够学会的东西,关键是你开窍不开窍,你到国外去转一圈,开了窍回来那行,开了眼界是没有用的。我当时去的时间很短,到的地方也很好,在瑞典的凯恩斯卡学院,就是诺贝尔奖生理学或医学奖的评奖委员会评奖的地方,那里的教授也是非常有名的。在凯恩斯卡呆了8个月,然后又到美国呆了6个月,在国外的全部经历就是这些,但是我觉得差不多了,因为他们怎么干、做什么、怎么想的我大概知道了。
  记者:您当时去的时候,已经有50多岁了?
  鞠躬:56岁,副教授,人家不要我。
  记者:可能在外国研究机构看来是一个比较奇怪的事情,人家可能会觉得50多岁了还是一个副教授,来干什么来了?
  鞠躬:是。那时候我发表文章不少,但全都是在国内发表的,人家文献上查不出来这个鞠躬是干啥的,没听说过这个名字,说这个人来没有多少用处,他们就不想要,后来帮我联系的人又去找他们,说如果不让他们出钱的话,来就来吧。后来跟他们关系好了,底下年轻人告诉我,说这个来的人只会动动嘴巴,什么事儿都不能干,来就来吧,就这么去的。
  记者:去了之后,大家对您的认识是不是发生了一个根本的转变?
  鞠躬:可能是有点有利的条件,因为我英文口语比较好,所以一接触,啊,这个人好像英文讲得还不错,交流没困难。我当时所有的工作,就是所谓的板凳工作,实验室工作全都是我做的,技术也做得很好,书也看了很多,所以他们很快就觉得这个人好像还挺不错的。我曾经做了一个工作,那个教授是诺贝尔奖评选委员会的成员,大评委、小评委他都担任过,他对我的工作非常满意,几次都说,他那个组,或者哪个团队从来没有做过这么好的工作。
  记者:因为您在这样一个国际研究机构的平台当中得到了别人认可,您认为是一种转折,还是因为在这当中您学到了特别的东西,对后来的研究有很大的作用?
  鞠躬:主要是对研究的作用,我明白了他们是在怎么想、怎么做,然后到美国去也是在同样一个领域,很有名的一个机构,做了半年工作。
  记者:就都明白了应该干什么了。
  鞠躬:之后剩下就是你自己的事儿了。
  
  1998年7月22日,年仅17岁的中国体操运动员桑兰在美国参加奥运会时,突然发生意外,造成高位截瘫。
  据推测,中国截瘫病患者以百万数计。按照现有的医学水平,截瘫病人重新站立起来的希望微乎其微。
  但是,鞠躬却作了一个预计:在十年到十五年内,截瘫病人有望站立起来。
  这也是鞠躬最想早日实现的三个梦想之一。
  
  鞠躬:我最近讲我有三个梦。做得比较多一点,或者基本上成事实的一个梦想,简单一点讲,就是脑子底下有一个腺体,叫做脑下垂体,这个腺体是全身内分泌腺的一个主腺体,所有内分泌腺体活动都在它的调节之下,它又在脑子的调节之下,脑子怎么调节它,那就是神经内分泌学的一个核心问题。而现在的理论,是半个世纪以前一个英国人做的实验,认为管脑下垂体的是脑子里面很多的神经细胞,它们又分泌很多激素,分别管垂体体液里不同类型的分泌细胞,比如说有的分泌皮质激素,有的分泌性激素,有的分泌生长激素等这类的东西。那么这个学说也叫做体液调节,因为激素也是一种体液,身体的液体这一类的。我们在一个偶然机会发现里头有神经,经过十几年的研究,现在有充分证据说存在这种神经直接调节,而且是起比较重要的作用,所以我们现在讲就是脑下垂体受神经、体液双重调节。我想应该是对原来的学说有比较重要的补充,这个我们做成了一半,因为下面还有工作要做,还得继续不断地往下做。
  第二个梦想,就是神经系统怎么调节免疫系统。这两个是很大的系统,神经系统是管全身的,免疫系统是一个相对独立的东西,过去认为这两者是独立的。知道神经系统可以调节免疫系统这个事情是很早以前,有一个古罗马的医学家说过一句话,就是情绪受到压抑的妇女容易得乳腺癌。情绪压抑当然是脑子活动的一种状态。乳腺癌,现在知道了肿瘤是免疫系统出了问题。那么脑子到底怎么去管免疫系统呢?不知道。20世纪60年代苏联有人做了开拓性的工作,我认为做得非常漂亮。以后也有德国人做了一些,后来就停下来了,大概可能是难度比较大,往深做不下去了,但是我觉得作为神经科学家应该担负起这个责任,这么重要的事情应该想办法弄清楚。神经系统怎么来调节内分泌,因为神经系统的调节是一个很复杂的东西,有很多层次,皮质的最高层次,一层一层下来,好像有各种行政机构的层次一样的,这是个很复杂的系统,很难做。这是我第二个梦想,我觉得应该做,所以就申请了一个自然科学重点研究基金,主要是希望别人来做,我顾不上那么多,而且我对免疫学也不内行,只是想开辟一条路,引起点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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