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1期


试管山羊之父旭日干

作者:本刊特约记者




  旭日干,蒙古族,中国工程院院士,教授,博士。1940年8月生于内蒙古科右前旗。1965年毕业于内蒙古大学生物系,同年参加工作。
  从20世纪70年代起,旭日干就致力于生殖生物学及生物高技术研究。1982年至1984年赴日本留学期间,首次成功地进行了山羊、绵羊的体外受精研究,培育出世界第一胎“试管山羊”,并获得博士学位。回国后创建了具有国际先进水平的内蒙古大学实验动物研究中心,在国内率先开展了以羊、牛体外受精技术为中心的家畜胚胎工程技术研究。1989年培养出中国首胎“试管绵羊”和“试管牛”,是当年国内十大科技成果之一。
  旭日干曾任内蒙古大学校长,现任中国工程院副院长、中国科协副主席、国家自然科学基金委员会委员、国家教育部科技委委员、农业部科技委委员、中国畜牧兽医学会副理事长、中国农业生物技术学会理事等职。享受国务院颁发的政府特殊津贴。
  
  
  什么时候能赶上人家呢?
  是50年,还是100年?
  
  1984年3月9日傍晚,一大批记者闻讯赶来,守候在日本筑波农林畜产实验场外,焦急地等待着一个特殊生命的降临。18时10分,世界上第一只“试管山羊”在日本诞生,整个世界为之轰动。虽然“试管山羊”诞生于日本,但因为它而频现各大媒体的却是一个中国人——被称为“试管山羊之父”的旭日干。
  这一年是旭日干来到日本的第二年,42岁的他是中国政府选派留学日本的12名学生之一。在到日本留学之前,他是内蒙古大学生物系的一名普通讲师。
  
  记者:去日本之前有没有去过其他国家?
  旭日干:没有,没有。
  记者:所以您当时也不太了解国外良种牲畜的研究到底发展到什么程度?
  旭日干:是的。
  记 者:您当时看到日本的研究水平时,感到中国的差距有多大?
  旭日干:其实差距不仅是研究水平。1982年我们国家和现在是不一样的,我举个例子,比如说西服,我们出国留学人员只有到北京才能买到西服,而且只有一个商店——出国人员服务部,只有在这里才能买到西服。
  记者:当时我们觉得,能去出国人员服务部的人都是有特权的。
  旭日干:那是有特权。不过穿上西服到日本以后,很快就发现,人家一看我们穿的衣服,不用问就知道是中国来的。
  记者:为什么呢?
  旭日干:因为那个西服质量挺差,样子也很差,一看就能认出来。
  
  不久后一次由日方特意安排的7日游更令旭日干意识到,中日两国的差距远不止于西服的质量。东京、大阪、横滨、名古屋,到处都是高耸入云的摩天大楼、现代化的交通工具以及高效便捷的服务设施。
  
  记者:这种差距是不是给了您一种很大的压力?
  旭日干:应该说,是压力,也是动力。它让我感觉到我们责任很重,我们要改变这种落后状态,赶上发达国家。我们这一代人甚至几代人都负有非常大的责任。那时候我们之间也议论过:什么时候能赶上人家呢?是50年,还是100年?
  记者:当你们估计50年、100年才能赶上人家的时候,大家的心态是什么样?如果真要50年、100年,可能你们当中的很多人都赶不上了?
  旭日干:当时我们是这么说过,看来我们是赶不上了。
  记者:看到这个差距,当时大家的选择是什么呢?
  旭日干:看到这个差距,恨不得一下子把差距改变过来,并且希望自己能在这个过程中做点事情。
  
  生命科学是一个连续不断的
  变化和发育过程
  
  短暂的日本7日游结束后不久,旭日干怀着复杂的心情赶往距东京约60公里的日本科学城——筑波。科学城聚集了一批掌控着全日本高新技术的世界一流科研机构,旭日干的目的地——日本农林畜产实验场正是其中之一。在这里,他看到了世界一流的实验室和实验设备,深深意识到:与日本相比,中国的科技水平相差甚远。
  根据安排,在接下来的两年时间里,旭日干将在这里师从哺乳动物体外受精技术的权威专家花田章教授,从事“试管山羊”的培育研究。
  
  
  旭日干:我刚选择这个研究方向时,他们就跟我说,他们已经做了10来年,还没有实质性进展,你在这里学习2年,在这短短的两年时间中要取得比较大的突破,也是不现实的。他们说,现在估计,要取得进展至少需要4年到6年,但是不要紧,你能够做一些阶段性工作,取得一些阶段性成果也是不错的。
  记者:当您选择这个研究方向时,担心不担心可能自己的研究不会有成果?
  旭日干:我当时算过一本账。虽然在这里只有两年的学习时间,但按时间考虑的话,也可以做四年的工作。比如说,日本人一个星期一般工作四五天,另外还有很多假期,除了星期六、星期日外,还有很多节假日都要休息。
  记者:您把这些假期全算进去了?
  旭日干:我都把它们算进去了,这样我一个星期应该是工作7天。
  
  就在旭日干抓紧时间埋头研究时,西方国家的同行们也正如火如荼地工作着,他们对哺乳动物体外受精的研究起步更早。
  哺乳动物体外受精是一种在体外人工控制的环境中,将哺乳动物的精子和卵子完成受精,再将获得的胚胎移植到母体内的技术。生物学把通过这种方法获得的个体叫做试管动物。
  这项技术始于19世纪70年代,直到20世纪50年代才有所突破。1959年,一位名叫张明觉的美籍华人成功地培育出世界上第一只试管动物“试管兔”。“试管兔”的出现令原本不为人知的受精过程完全呈现在显微镜下,从此科研人员开始尝试精选哺乳动物的优良品种进行省时、批量的培育。20世纪70年代,科研人员将目光投向了家畜繁殖领域,可惜由于技术原因,进展一直十分缓慢。
  
  旭日干:到1982年的时候,有个美国人培育出一头“试管牛”。他是第一次在体外条件下取得胚胎,然后把胚胎移植到母体以后,得到了一头“试管牛”。这是体外受精技术在家畜培育方面取得的首次成功,但遗憾的是,这个成功案例没有得到重复。
  记者:这样,“试管牛”就成为一个偶然事件了。
  旭日干:是的,他自己也没能够重复成功,所以这个技术还是停留在难以突破的阶段。
  
  与此同时,旭日干的实验也并不轻松,难就难在之前适用于其他哺乳动物的受精配方,照搬用于山羊受精,完全不管用。因为不同动物间的受精条件千差万别,除了摸索出山羊体外受精的自身规律,根本没有其他办法。
  1983年10月,在进行了400多次实验后,旭日干终于在显微镜下清晰地观察到山羊体外受精的神秘时刻。7天后,囊胚胚胎形成,旭日干小心翼翼地将它植入母体,忐忑不安地等待着;5个月妊娠期过去了,1984年3月9日傍晚,旭日干亲手迎来了世界上第一只“试管山羊”的诞生,在极度兴奋中,他和花田章教授为这个小家伙取了一个具有象征意味的名字——“日中”。
  
  记者:“试管山羊”诞生后,您隔多长时间去看它一次?是不是观测本身也是很痛苦的一件事?
  旭日干:人们问我,当时日本的花田章教授等这些有很高水平的科学家为什么研究了好多年还没有取得突破?其实他们虽然没突破,还是做了很多工作,我们后来的成功也是在人家工作的基础上取得的。但是他们为什么在前一阶段工作中没有很大突破,其中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工夫不到。生命科学是一个连续不断的变化和发育过程,所以,观察和研究也必须连续不断地跟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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