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9期
“甜”老师的“辣”惩罚
作者：李 迪
学生们陆续跑完回到教室，夏沫才懒散着回来。我把她叫住，缓缓问：“你刚才出教室的时候说的是什么话？”
我以为她经过了这么长时间的冷静，又没有跑步，情绪会缓和些。谁知她竟毫不犹豫地、平静地、清脆地回答：“我说我感觉你是个神经病！”
我一下子愣了，眼睛里瞬间蓄满泪水，想要控制，可哪里来得及？我侧一下身子，让披肩发遮住半边脸。然而，学生们却清楚地看到了，马上有人斥责：“夏沫你说的什么话？跑跑步，减减肥有什么不好？你看你现在胖得，还敢穿裙子吗？”（其实夏沫并不是很胖，但大家这样故意刺激她）
夏沫不但是插班生，还是走读生，和班里同学并不熟悉，哪里知道大家对我执行班规再有意见，也不会骂我，所以她的话绝对引不起同学们的共鸣。眼见她惶恐起来，我却不能对她的错置之不理，稳定一下情绪，依然缓缓地问她：“我是这样一个神经病老师，你不怕自己跟着我，也变成神经病吗？”
夏沫忽然不知道该怎样回答，她当时是看着同学们意见很大才重复骂我的话，没想到她的骂声会激起公愤，所以愣着不说话。是的！我要的就是这效果，只把泪眼看着她，良久，她含糊回答：“不会的！”
我不理夏沫，转向其他学生：“我们的班规既然制定了，就必须执行，不能任意改变。班规有不合理的地方，我们可以在下次班会上完善，但修改之前必须按照规定做。”
教室里的气氛明显改变，学生们对我的不满，因夏沫无顾忌的骂而减轻，我的泪水又及时地冲走了大家的怨气。人总是同情弱者，什么时候，我一个班主任竟成了学生同情的对象？悲哀啊！
上午第二节辅导“新月”班学生二重唱，没有和我们班学生一起做操。第四节课的时候，听说课间操又全部跑了五圈。起因是第二节课时菁菁玩伊梦的调色板，不小心将颜料洒在膝盖上（她穿的是裙子），执意要上厕所冲洗。虽然两分钟后就下课，但下了课同学很多，她嫌丢人。于是，在同学们一片埋怨声中，课间操一起跑步去。大家似乎已经默认了这一班规。
上课是绝对没有人再睡觉了，只要有一个人想睡，周围的人会都盯着她看，还有人小声提醒：“快！快把她叫醒！”有的学生忍不住睡意的时候干脆站了起来，把数学老师感动得要命，连连说：“好！好！你站着也不必不好意思，我不也在陪着你站吗？”关于早上跑步减肥的话，使大家对这一班规的不满大大减弱。
下午，美术老师说：“今天夏沫表现不错啊！很认真地画了两节课！”
我不禁惊喜，她从前上课总是什么也不干的。好吧，我且冷落她一段时间。今天她那样骂我，我的伤心、同学们的生气，对她是一种教育，而她认定了我会向家长打电话，我却没有，她是否也有一点感动呢？
下午的自习课，我为学生介绍了《班主任兵法》的作者万玮老师，讲万老师序言里提到的失败经历，和后来的工作方法，最后问：“同学们希望不希望有一个这样的班主任？”
学生纷纷回答：“希望！”“这样的老师好帅啊！”
我点头：“如果你们在初中的时候有一个这样严格要求你们的老师就好了！说不定现在你们都在高中呢！”
学生点头，有的就说：“老师，您也变成他那样的吧！”
我说：“我不正在研读他的书吗？我想成为他那样的老师，可是怕同学们习惯了温和，排斥严厉！”
“不会的，老师！您的严厉是为我们好啊！”
我点头，心想，只要她们理解就好。
但愿通过这一段时间的严格要求，学生能养成良好的学习习惯。
上午两节课后，接到了舞琴的信，信中做了道歉和解释。
我不知道舞琴这封信是否出于真诚，但现在我不想和她谈话，一来太忙，我没有时间；二来，现在时机不成熟，她这封信是否真诚，看她以后的表现就行了。
5月18日星期四晴
班主任受罚
虽然大多数学生对班规没有意见，但还有少数人在故意捣乱。
早上，我来到班里，看昨天晚自习的记录，发现舞琴、阳欣、莎莎、小可等昨天晚上乱蹿座位、说笑。这是班里最有个性的几个学生，略一思索，就知她们的心思：故意违反纪律，让全班同学受罚，好激起大家的公愤，让老师感觉有班规纪律也不好，而同学们又对受罚深恶痛绝。
或者，她们没有想这么多，只是要给老师出难题。
我略一沉思，将违纪同学的名字念出来，说：“今天李老师要违反班规了！刚才念到名字的同学，出去跑步，剩下的同学自习。”
留下一脸惊愕的学生，我走出了教室。
篮球场上学生们一圈一圈跑着，小可从我面前跑过，看她一头黄发，我想起来周一早上仪容仪表检查，小可和另外两个学生的头发不过关，我还专门批了假让她们出去染头发。我拿出三十元钱给思彤，说：“等跑步结束，把这三十元钱给小可，就说我让她染发用的。”
我回到办公室，十分钟后小可来了。（我拿三十元钱给她，目的就是要让她主动来找我）这是一个比较冷的女孩子，什么话也不说，只把钱拿出来还我。我真诚地说：“这是我给你的。上次让你去染头发，你没去，我想你可能是没钱了。”
小可目光柔和了些：“我有钱的，老师。”
我微微一笑：“那肯定有别的原因，现在能告诉我吗？”
小可低着头，良久说：“我返校前一天才染过！”
“但怎么两天后检查就不合格呢？”
我知道，她染的根本就不是黑发，而是彩发，但我不说，继续把钱塞给她。她终于忍不住了，说：“老师，我有钱，星期天我就去染成黑头发。”
我点头：“小可，其实我一直认为你很有思想，也挺懂事，昨天晚上为什么不遵守纪律呢？是不是对班规有意见？”
“没有！只是刚才跑步的同学都很不服气。班规规定一个人违反了纪律要惩罚全班同学，为什么这一次只罚我们几个？”
我心中笑：她们果然是想自己违纪，惩罚全班，没有一丝顾忌。便说：“这次是我违反班规了！一会儿我就到班里道歉，我愿意接受惩罚。”
第一节将下课时，我来到了教室，英语老师在上课，学生们很认真，阳欣、小可、蓝菲站着（又是这三个，不过有顾忌了）。等英语老师上完课，我说：“今天李老师违反班规了！特来向同学们道歉，并愿意接受惩罚。”
学生很惊讶，不明白我的意思，我说：“本来，咱们说好了，违反了纪律，必须按班规办事。但是，昨天晚上有同学违纪，我却没有罚全班同学，只罚了违纪的同学，因为我感觉这几个违纪的同学不是控制不住自己违纪的，而是有别的想法，所以我只罚她们。但这样一来，我也违纪了。那么，我愿意接受惩罚，今天下午沿篮球场跑十圈，或者罚款二十元。”
学生听明白了，纷纷说：“老师不必罚您自己了，我们再陪她们跑一次，您不就不犯规了吗？”
我摇头：“不！这样的违反以后还会有。一旦发现有的同学在钻班规的空子捣乱，我都会违反的，每次违反，我也都会接受惩罚。”
夏沫忽然说：“要罚就罚两圈吧！意思一下就行了！老师不必跑那么多的。”看来她意识到昨天自己的错误，想和我套近乎呢！
我淡淡地说：“还是按规定来。今天下午第三节课我跑步。”
学生们激动起来：“老师，我们不让您一个人受罚，我们和您一起跑。”韩悦说着，站起来就向外走。
我说：“不用了！我也权当是锻炼身体。跑步有利于健康啊！我今天下午第三节活动课跑步。”
菁菁在下面怪怪地笑，我问：“你笑什么？”
她站起来说：“老师，您何必这样当真呢？哪一个学生不违反纪律啊！我感觉您没必要罚自己。”
我说：“这就是差别！你看看咱班好多同学都从不违反纪律，这几次罚跑为的都是少数人，是少数人太散漫了。”我的语气忽然变低沉了：“但愿这些同学能在这样的强制下不再懒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