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4年第6期

当了一次狗

作者：刘　伟

　　熄灯前，妻在我的照片上抚摸、亲吻，对着我的“遗像”轻声低语。
　　我感动得几乎要扑上去拥抱她：“谢谢，谢谢，亲爱的!”
　　可是，没人读懂我的心思，没人想到发生过什么。
　　我前爪伸展，脸朝下趴平。
　　伴着亲人的呼吸入眠，梦都是甜的。
　　……一家三口捉迷藏，我拉着儿子躲进树丛。
　　妻像兔子一样，窜来窜去，指着身边的每棵树大叫：“出来吧，看到你们啦!”
　　我竖起食指示意儿子：“别出声。”父子俩憋着笑，开心极啦！
　　突然，远处传来“轰隆轰隆”的声音，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打炮啦，卧倒———”
　　环顾四周，却不见妻儿。
　　“轰隆轰隆”，炮弹不时在身边爆炸。母子俩毫不躲避，在火光中跑着，笑着……
　　我想喊，喊不出来，急得一下醒过来。
　　“轰隆轰隆”的声音，没有随梦境消失，像从地层深处传来的一串闷雷。
　　“地震!”直觉告诉我，“要地震啦!”
　　我狂吠几声，跳上床，叼住妻的睡衣，用力扯。
　　“干什么，你疯啦？”妻被惊醒，气极了，一抬手把我甩到一边。
　　我大叫着又跳上床去，死死咬住妻的睡衣，向门的方向，用力向门的方向拖。
　　妻也许想到，这条狗有非同一般的灵性———它这么急，准是出事儿啦！她就势跟着站起，向门口走。我又大声冲儿子狂吠，妻回身抱起熟睡的孩子。
　　“快跑!再慢就出不去啦!”要在以前，我早把她俩一个胳膊下一个夹出门去，可现在只能无奈地扯妻的裤脚，催她加快步伐。
　　儿子醒啦，又哭又扭，妈妈抱不住，将他放在地上。
　　大地开始摇动，母子俩站立不稳，晕乎乎在原地打转。
　　“危险，快走!”我冲上去，用头狠撞妻小腿。她反应过来，拽起儿子就跑。迷迷怔怔的儿子，梦还没醒，哼哼着要回床上。
　　“我的孩子，走哇!”我又冲上去，用全身力气撞向淘淘。
　　儿子跑了，我却因用力过猛，摔倒在地。
　　“轰隆”，一个东西从高处坠下，重重砸到我身上……
　　
　　四
　　
　　哪儿都不疼，什么痛苦也没有。宁静，许久不再的宁静，充溢心间。
　　我想起事情经过，一定受了重伤，也许，快要死了……可惜，妻儿还不知道真相，还不知会有谁受害……
　　我睁开眼，儿子黑亮的眼睛正盯着我，露出惊喜的神色：“他活啦!”
　　妻像受了惊吓一下，轻手轻脚走过来，轻声呼唤：“翔!是你吗？你能听懂吗？翔!”
　　我坐起来，伸出还有些僵硬的双臂，但是，我看到了，这是人的胳膊。
　　我伸出双臂，对着我的亲人。莉一下冲过来，扑进我怀中，眼泪蹭了我一脸，淘淘也叫着“爸爸”，撞进我怀里。
　　如今，我们一家三口又幸福地生活在一起了。地震毁了我们的房子，我们还有双手，可以重建。
　　那帮丧尽天良的坏蛋，已被绳之以法———多亏我那半截字条，也多亏仓库倒塌，它被吹到院里。公安机关将他们一网打尽，又在他们的冷库里找到我的身体，于是，我重新成了我。
　　要是别人问起，这件事给我的最大感触是什么？我一定诚恳地告诉他：“把握幸福，好好生活，不管处境多么艰难，不要向命运低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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