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3期

温柔背后的险情

作者:力 哥




  在一个阳光灿烂的夏天,一个叫李萍的女孩子心情愉悦地来到了这座城市,她怀着对城市的某种渴望和憧憬,走进了这座城市一个叫正世的酒店。
  她到正世酒店是她的一个初中同学推荐的。她的同学在这个酒店里打工,她的同学在信里提到在酒店每月可以赚到五百元钱。当时的五百元钱对李萍极具诱惑力,她再也不想在那个产煤地区的农村里消磨自己的青春了,就按照同学给她的地址寻到这里,而她的同学却已经离开了这家酒店。李萍并没有感觉到酒店像她同学说的那么生意兴隆,她感到这个酒店还有些门庭冷落,酒店的老板说到她的那个同学时,表情很滑稽,做了一个飞翔的动作说:“她飞了。”
  “你知道她去哪儿了吗?”李萍问道。
  “这里的服务小姐都是流动的,她们可以自由来往,走的时候她们往往连个招呼都不打。”老板说。
  李萍是投奔她的同学来的,于是何去何从便没有了主意,她沮丧地说:“这可怎么好哇?”
  老板仔细打量了一下李萍,突然显得热情起来,说:“这好办,你不是来打工的吗?那你就在这里干吧,我这里也缺人手。”
  李萍关心的是工资,她想听到那个诱惑她的收入的出现,而出乎意料的是,老板说出了一个数额,却远远高于那个值:“你在这里的工资只有三百元,但干得好的话,总收入肯定要超过你那个同学,我想少说也得一千元以上吧。”
  李萍没有注意到老板眼里别有意味的窃笑,只是为巨大的收入数目大喜过望,她还没等对方问她意见,便急着回答:“我愿意干,什么样的活我都愿意干。”
  后来,李萍知道了她的那个同学离开这里的真正原因,是因为这里出现了问题,就是嫖娼。这件事虽没有发生在她那个同学的身上,却影响到了酒店的经营,派出所警察限令原有的小姐离开这个酒店。
  正世酒店老板姓刘。刘老板得到了这么一个突然出现的漂亮的农村妹,还有他新招募来的一群小姐们,令这个一度不怎么景气的酒店再次出现了新的生机。不久,刘老板别出心裁地请了一些老客户来酒店用餐,这些客户们发现了这里的“别有洞天”,所以冷落下来的酒店又顾客盈门了。
  李萍成为这个酒店的一道风景还是她到这里两个月以后的事。
  李萍在正世酒店接待的第一个客人是王哥,那是在她来到正世酒店两个月以后。那一天来了许多的客人,正世酒店十多个包厢都坐满了。正世酒店的包厢是比较讲究的,每个包厢里人为地隔成两个空间,外面的布置是就餐间形式,设有一套音响设备,客人就餐时,可以唱卡拉OK;里边隔出的那一间就显得十分可疑了,只有一个长沙发,在顶棚上装有一个射灯,老板将这个空间解释为跳舞娱乐的地方。李萍很久以后才搞懂这里面的学问。
  正世酒店的再度兴隆,引来了很多有着多种目的的小姐来这里做生意。当然大多数是来做三陪小姐的,个别的是做“职业杀手”的,“职业杀手”是这个城市为风尘女起的一个称号。这时的李萍已经逐渐成熟起来,这有着相当漫长的一段心路历程。
  开始她做服务员去各包厢送菜,看到那些来这里作三陪生意的小姐们很随意地与男人接触,并让那些男人搂抱抚摸,确实让她心惊肉跳,面红耳赤。她每天晚上回到老板为她们安排的宿舍,总想看到那几个与她同住的女伴的难为情,而她很快就失望了,因为那几个女伴显得比她还开心。有一天趁其他人不在,只有一个年长一点的小姐一人在屋时,她说出了自己的疑问。那个小姐不禁哑然失笑,她笑着说:“傻妹子,你以为是那些先生玩我吗?其实我也在玩他,玩够了他,他还给咱钱,你说谁合适呀?”
  李萍其实并不关心这一点,她只关心自己的收入,而一个月下来,老板只给她开了三百元的工资,她还疑惑不解地问老板:“难道我工作得不好吗?”刘老板也被她这一问问懵了,他脸上布满了莫名其妙的表情,问:“什么意思?”李萍仍不解地问道:“你不是说,干得好的话少说也得有千元以上的收入吗?”刘老板脸上透出了一种奇怪的表情:“我是说你要像她们那样去赚钱。”他顺手一指那些正在忙碌着接待客人的小姐们。李萍这时才恍然大悟,暗自咒骂自己的愚笨。其实刘老板已经多次明说或暗示过自己,同宿的女伴们也在提醒自己做这样的生意,她只是个初来乍到的农村女孩子,对这种提示缺少敏感,她为自己的迟顿懊恼不已。
  她开始以为这些女人过于卑贱了。那些来这里的客人们总是带着一种色迷迷的眼神,用目光剥着她的衣服。她去桌上送菜时,总有不安分的手偷偷地溜到她腿上,气得她穿上了刚刚买来的牛仔裤,不使那些男人有可乘之机。刘老板十分不高兴地让她换下来,说这是工作的需要,必须穿裙装。后来再出现这种男人非分的动作,她还会显出自己的愤怒,常常怒目而视,而时间一长她对这样的行为就习以为常了,感观上也已经麻木了。她几次看到那几个“职业杀手”躲在包厢里间的作为,她们没有因为李萍的突然撞入而在行为上有所收敛,还故意刺激李萍。李萍几次都想问一问,她们为什么会表现得那么疯狂?可她还是忍住了。她身处这样的一种环境里,金钱的诱惑时时困扰着她。她看到那些女同伴穿金戴银,挥金如土,慢慢的也现出了艳羡的表情,这便有了与王哥的故事。
  李萍那一天负责的包厢来了一桌客人,先进来的是个大个子,长得挺黑,面相有些显得粗俗,但却带有一种与别人不同的霸气。已经见过一些世面的李萍便知道他是当官的人,但不是位居高职的那种官,官衔高一些的人会表现得很矜持。宴席过程中,李萍感觉到这个人是那些人请来的,看起来是别人求他办什么事,几个人还在巴结着和他说话。
  酒喝到一定程度,大家就缺少了刚进来时的谦和。几个人推杯换盏,称兄道弟,议论如何与小姐交往,主请人心领神会,便说到这里的几个“职业杀手”。
  一般情形下,听到这样的谈话,李萍会有意躲避远一些,但她还没有走到门口,就听到那个主请人喊了一声“小姐”,李萍就在那儿回眸问道:“有事吗?”那个主请人说出了一个小姐的名字,问她在不在,李萍告诉他说已经下桌了。那人又说了另一个小姐的名字,李萍告诉他说也下桌了。那人一连问了几个小姐,得到的是李萍同样的回答。那人失望了,露出愠怒的表情:“那你们还有没有小姐了?”
  李萍客气地说:“今天客人很多,除了各桌服务员外,其他的都下桌了。”
  那人笑了,笑得有些不正经:“嗨,这不是有个现成的小姐吗?还蛮靓的,我们怎么不充分利用起来呢?”
  李萍说:“我是服务员,我不下桌的。”
  那人炫耀地对大个子说:“这个饭店刘老板还指望我为他拉生意呢,这点事都办不好,以后我还能在这里混吗?”他对李萍说:“去叫你们老板。”看到李萍不情愿,那人便走到门口,唤了声老板,刘老板就笑容可掬地走了进来。李萍见此情景,在老板走进来时趁机溜了出去。
  片刻功夫,刘老板便出来找李萍,先是好言好语地劝李萍过去应付一下,说:“这些客人是常来捧场的,得罪不起,现在又找不到合适的小姐,只好委屈你一下。”一般刘老板从来没有劝过小姐陪客的,后来李萍才知道这里面的学问,因为小姐情愿陪客是她自己的事,若老板劝说陪客便有了教唆纵容的性质。李萍从没见过老板这样低声下气,有些耐不住情面,但还是表示出不情愿。看到李萍的拒绝,老板马上换了一副嘴脸:“如果这样,我只能打发你走人了,你让我得罪一个大客户,会影响我生意的。”李萍一见老板挂起了铁青的面孔,心里便犯悚。其实她从本意上并不是那么抵触,她心里已经潜移默化地融入了某种同意的意向,只是不愿意走出堕落的第一步,更不愿意陪今天的这拨客人。她见过很多文雅的客人,只是唱歌跳舞,不像今天这些人那么粗俗。今天老板既然说到了这个份上,她再也没有理由拒绝老板,只好点头同意。刘老板得意地笑了,他是为自己软硬兼施的手段而得意。
  李萍走进那个包厢,提出了一个要求,只愿意陪着那个黑大个儿。那个主请人讪笑着说:“当然,我们也是为他请的。”他又讨好地对黑大个儿说:“看来还是你英俊潇洒呀,没想到大哥情场也这么得意。”听到夸黑大个儿英俊潇洒,李萍觉得这里有种讽刺意味,便嫣然一笑。这时她听到了主请人的介绍:“这是王哥。”
  王哥便成了她第一个陪伴的客人,她也得到了有生以来得到的最高收入,小费便是三百元,其中一百元是老板另外给的,说是饭费中的提成。当然那一晚并没有人们想象的那么复杂,她还没有在这条泥泞的路上走得多远,只是真正意义上的陪着几个客人过了一个美好的良宵。
  李萍那天与王哥的接触是友好的愉快的,在她意料以外的是那些请王哥吃饭的人后来也没有在她心目中产生更恶劣的形象,他们不过只是开些粗鲁一点的玩笑。当他们告别走出这家酒店时,李萍还有些恋恋不舍,她心情爽朗地邀请每一位嘉宾再次光临正世酒店。在这之后李萍感到有种怅然若失的情绪萦绕在心头,很长时间也排解不掉。人毕竟是有感情的动物,何况她又是第一次这么近这么直接地接触男人。
  王哥的第二次出现,李萍就显得十分的自然了,她毕竟在上次迈出了第一步。这第一步虽然来得艰难,可一旦走过来了,就如同决堤的海,显得汹涌澎湃。在王哥第二次出现之前,她再也没有拒绝其他客人的邀请,而是大胆地走向她的客人,她已经冷静地对待了几个先生在她身体上的妄为。但有一点她还是保证了自己,就是作为女人的最后一道防线她一直在努力地坚守着。
  王哥这次来到正世酒店不是和上回那批客人,是他宴请别人,而且这是一种下意识的邀请,这种邀请很大程度是与她有关。看到李萍走进包厢,王哥眼里有着一种浓浓的暖意,他喊了一声:“嗨!李萍。”李萍听出这种声音中朦胧的含意,压抑着声音中的颤抖。李萍也做出了一个友好的回应:“嗨!王哥。”王哥问:“有人作陪吗?”李萍回答说:“现在还没有。”王哥表情显然是谨慎的,说:“我不知是否会有幸与你一同吃饭?”李萍本想做出一丝忸怩来表示自己的矜持,说出话时却发生了逆转,甚至还是毫不犹豫,说:“当然,只要你愿意。”
  那天晚上王哥的作法明显是一种预谋性的,他带来的人没有需要他忌讳的。王哥与第一次见面时简直就是判若两人。但李萍最不想看到的就是眼前这个第一个陪伴过的客人出现她难以理解的作法,她不想让那种良好感觉在一瞬间消失殆尽。
  李萍希望王哥还像那天一样,对她表示出极大的热情,还会像那天一样制止其他几个人非分的举止。然而她的想法完全错了,今天这几个随同他来的客人,身份看得出来是与王哥很相同,互相又都没有什么芥蒂,说出话来也没遮没拦。
  王哥犹为得意,对他们说:“我这个人就是善于发现美。”
  李萍嗔怪地说:“王哥,你说什么呢?”
  那几个人露出惊诧的表情,其中一个人很机智地说:“李小姐,你知道我王哥叫什么名字吗?”
  “王哥又不告诉我,我哪里敢问?”李萍说。
  “你王哥的名字在中国是极为特殊的。”
  “怎么个特殊法?”
  那个人颇显神秘地说:“他的名字有四个字。”
  李萍不知道这个人的动机,天真地问:“我只听说过日本人有四个字的名字,还没听说过中国人名也有四个字的。”
  “这你就不知道了,中国对姓名的改革已经势在必行了。现在中国人的姓名相同率极高,你在大街上喊一个人的名字时,就会有几个人回过头来应答。”
  李萍参与着说:“可不是咋的,我所在的那个学校,叫张力的就有五个,有时本来是喊女同学张力,结果男同学张力答应了,常为此遭到同学们的哄笑。”
  那个人接着说:“这就说明改革中国人姓名的重要性了。现在报纸上已经出台了方案,就是将父姓在先母姓在后加在一起,再缀上两个字成四个字,这样可以组成260亿个不同的姓名,从而避免了姓名的重复。”
  李萍感慨地说:“四字姓名还这么讲究。”
  “所以说我们的王哥总是走在改革的最前列嘛。”
  李萍问王哥:“是这样吗,王哥?”
  王哥含着笑说:“别听他胡扯,他那是照相馆的药水———泡人哪,你还听不出来?”
  李萍并没有感到是计,她还想静听下文。她非常想知道王哥的真实姓名,有些迫不及待地追问:“你快说,王哥叫什么呀?”
  那个人慢条斯理地说:“你猜他的母姓是什么?”他环顾四周,见一圈的人都露出不解的神情后才说:“姓巴。”那几个人便明白了他的用意,王哥笑着擂了那人一拳。只有李萍还不知其中奥秘,傻愣愣地望着大笑的几个人,莫名其妙地问:“王哥到底叫什么名字?”那个人边笑边说道:“他在他家是独生子,所以他的姓名是王巴独(犊)子。”
  李萍这才知道他是在设圈套骂人,觉得自己很愚蠢,她也跟着笑了,是为了自己的愚蠢笑的。她太想知道王哥的真实姓名了,如果知道了王哥的真实姓名,也许她与王哥的命运会走向另一个方向,而且她很想对王哥讲述一些自己保密的东西。一段时间以来,她总有一种倾诉欲,走入了城市这么个新鲜的世界,她有太多的感受,而这些感受却时时压抑在自己的心头不能表露,她太需要别人的信任和理解了。为此,她很希望对那个她第一个陪伴过的客人——虽然其貌不扬但却留给她良好印象的人——谈一谈这方面的感受。面对着几个人张狂地大笑,她大失所望,感到十分的悲哀,甚至联想到人生的某种悲凉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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