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9期
你为什么如此张扬
作者:徐俊夫
一
张林发在自己别墅的卧室里被剁得血肉模糊,那张脸被剁得如同一堆肉酱分不清哪是鼻子哪是眼,尤其是胸部那致命的一刀,直刺心脏,凶手竟没留下任何有价值的线索,堪称是A市一大恶性奇案。
在A市数以万计的老板之中,张林发是属于暴发户一类的人,谁也搞不清他是怎样起家发财的,只看到他在两个月内先是买了辆“桑塔那”,没多久又换了辆“别克”,房子也从公寓型换成了别墅型。
张林发今年五十岁,文化程度不高但特精明。他年轻时到云南的农村去了,那时叫“插队落户”,一晃就是十多年。后来根据政策像他那种被称为知识青年的都可以返回原籍,而他不知怎么却没有回来,从此和家里人也失去了联系,有人说他去了缅甸,有人说他已经死了,这一来又是十多年。就在所有的亲戚朋友都将他淡忘的时候,他却在三年前带着名叫翠芳的年轻漂亮的外地女人回到了A市。那时他父母已经去世,他也没有兄弟姐妹,他便在父母留下的那幢老房子里住了下来,上工商所去弄了张执照,开了个经营日用百货的小店谋生。原先一直生活得很低调,也从不招谁惹谁,可最近两个月也没见他捣腾什么就钱多气壮起来,先是连着换了两辆车就够显眼的了,又买了幢别墅,能和他说上话的人就问他是怎么发的财?他的回答就两个字:“中奖。”再问中的什么奖?他就瞪眼了:“怎么?查财产来源哪?”别人便不好再问下去了,于是私下里就称他为暴发户。
张林发住进别墅后就迷上了赌博,麻将、牌九、梭哈样样来。别墅里人来人往,三教九流的人都有。有人提醒过他这样滥交对他这种暴发户隐藏着极大的危险,见财起意谋财害命的有之;输了发急铤而走险的有之;树大招风引来敲诈勒索的更是有之。可他却毫不介意,照样我行我素,就这样张扬了两个月,他就横死在自己的别墅里了。
那天是保姆阿桂报的案,阿桂是个三十多岁的乡下妇女。据她称:当晚她在自己的卧室里睡得正香时,突然被人用头罩严严实实地蒙住了头部,塞住了嘴巴被俯卧着绑在了床上,随后就有人扒她的裤子,开始她以为是要强暴她,谁知却被人打了一针后就昏迷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阿桂醒来了,由于被厚厚的头罩蒙着,她失去了时间概念,她想起了昨晚恐怖的一幕,便挣扎着从床上滚了下来,在滚动中她意外地发觉绑她的绳索松开了,她扯去头罩,掏出塞嘴的布团,才发觉天已经亮了。她赶紧来到楼上主人的卧室,眼前的一幕吓得她魂飞魄散,只见女主人翠芳全身赤裸裸地仰卧在地板上昏迷不醒,穿着睡衣睡裤的男主人张林发被砍得血肉模糊……
阿桂连滚带爬地回到自己的房间,拨通了110后只报了个地址便瘫软了下去。
二
警察到来时,翠芳呻吟着醒了过来。她不顾自己赤身裸体着就扑向死在地上的丈夫,被两个女刑警拦住了。由于她的神智很清醒,警察当时就对她进行了讯问笔录。根据翠芳的陈述,警方了解了以下的情况:昨夜11时左右她与张林发上床就寝,正睡得迷迷糊糊时,突然有两个男人冲进了卧室,从床上拖下张林发后就是一阵乱砍,随后有一人对她进行了强奸,在被强奸的过程中她昏了过去。
警察先将翠芳送往医院进行检查,随即要阿桂提供一份几天来所有出入过别墅人的名单,接着对现场进行了细致的勘查。
令警方备感困惑的是,经过了长达四五个小时的精心勘查,现场竟找不出一点罪犯作案后留下的蛛丝马迹,甚至连闻名全省警界的痕迹专家也发出了这样的惊呼:“难道罪犯在作案后用了十倍于作案的时间来清理现场?”惟一有价值的线索就是那只蒙住阿桂头上的头罩和绑她的绳索,但它们的价值也实在有限,头罩是用市面上最普通的厚黑布缝制的一只类似于米袋一样的东西,所不同的就是在开口处加了一道便于收紧的绳索。绳索就更普通了,A市的每个土产店都有卖。
勘查下来的结果只能作出这样的推断:罪犯从二楼敞开的窗口爬进别墅。完事后他们从大门走了出去,开走了停在院内的“别克”轿车。罪犯在走时带走了张林发放在卧室里的一只保险柜,据翠芳讲里面有二百万人民币和价值十几万的首饰。
医院对翠芳检查的结果证实了她被强奸的说法,经对其阴道内精液的DNA检测,与死者不是同一个人。
一切迹象都明白无误地说明了一个问题,即有两个或两个以上的罪犯为了谋财而上门杀人抢劫,并捎带强奸了女受害者。
市局对该案非常重视,根据案发日期特地成立了“5·21”大案侦破小组,由号称“猴探”的著名侦探,市局大案科科长侯杰任组长。
对翠芳的讯问使警方毫无收获,虽然在她的描述下警方制作出了罪犯的模拟画像,但模拟画像上的人太普通了,普通得简直没一点特征,这样的人无论在哪条街上都能找出一卡车。
阿桂的名单是详尽的,除了事发那天晚饭后男主人张林发开车将她带出去购物直至晚上10时左右才回来这段时间外,她提供了三天内所有进入过别墅人的名单。根据阿桂提供的清单,警方进行了大规模的排查,排查下来的结果令警方大失所望,所有的排查对象均有确凿的证据证明没有作案时间,况且都不是翠芳描述的人。死者的确认工作也遇上了麻烦,虽说经骨龄检测证实死者确实在五十岁左右,但张林发是上个世纪六十年代末去的云南,那个时候我国还没有什么指纹、血液等个人特征留存档案,上世纪八十年代中期拍的身份证也没留指纹档案,由于脸部已被剁烂,现在能指认张林发的全世界就一个人,那就是翠芳。翠芳说死者就是张林发谁能出来否认?
侯杰意识到自己遇上了一个真正的作案高手,何谓高手?一句话,就是作案后一点儿痕迹都不留给你,来无影去无踪,使你没任何线索可寻。
就在专案组有人提出要扩大排查的范围,将两个月来凡是进入过别墅的人都纳入调查时,侯杰斩钉截铁地说:“不。这正是罪犯希望我们做的,非但徒劳无益,而且还会被引入歧途。”接着他对大家提出:“这个案子里有着太多的蹊跷。你们想,罪犯如果只是为了劫财,那为什么进了屋就杀人?既然开了杀戒,为什么就没杀翠芳?没杀翠芳却强奸了她,而且没像对待阿桂一样蒙住她的脸,这就说明罪犯不怕她认出自己。试想一下,哪个曾经进入过别墅的人有这么大胆?从以上几点来说,罪犯似乎属于流窜作案的可能较大,杀张林发可以这样解释:恐怕这个男人反抗。但问题又来了,流窜犯怎么能这么轻车熟路地进入别墅?而且有的放矢地摸进阿桂的房间?既然不怕翠芳认出,那为什么倒怕阿桂认出而用头罩蒙住了她的脸?还要给她打安眠针?设想一下,流窜作案的罪犯有必要带着置受害者于安眠状态的针药吗?罪犯进入了被害人的房间后别的任何地方没去翻找,却径直搬走了那只保险柜,就算保险柜是必拿之物,他怎么能这么肯定钱全部集中在这里面?另外,平时这座别墅里一直有聚众赌博的现象,尤其是晚上,为什么偏偏那天晚上却不开赌局了?还有一个问题非常值得注意,那就是从罪犯这么狠地剁烂了死者的脸,说明罪犯很残忍,但为什么翠芳和阿桂除了翠芳自诉被强奸外,浑身竟一点儿伤痕都没有?”组员刘越说:“我认为很有可能是阿桂与罪犯里应外合作的案,因为这比较符合熟悉情况和不怕被翠芳认出这一点。我提议立即突审阿桂。”
侯杰未置可否。
三
专案组以讯问事项为名对阿桂进行了正面接触,然侯杰对此却不感兴趣,他独自去了医院,找到了为翠芳做伤害检查的储医生。
侯杰问道:“你们能肯定翠芳的阴道里只有一个男人的精液吗?”
储医生毫不迟疑地回答:“我们的取样是很全面的,各种化验都非常科学,现代化的仪器不可能说谎,我们可以负责任地说她的阴道里只存有一个男人的精液。”
从医院出来后侯杰去了别墅。自从张林发被杀后翠芳就辞了阿桂,一个人居住在这阴森森的别墅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