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1期
佐藤与小倩
作者：周海民
一
“侦探先生，请您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找到这位姑娘，她对我来说太重要了！”佐藤实在太钟情于小倩了。凭着她在飞机上说的“我在东京郊区语言学校读书”的这句话，以及一张小倩的远景背影照，佐藤走进了侦探事务所。
老侦探三木侧着脑袋听着佐藤讲话时，心里就想，这可真是个浪漫的奇迹。但是，他从职业的角度衡量现有的线索，马上又感到仅凭一句话和一张背影照，就想在短时间里找到对方，这可是件难办的事情。三木的脸上露出了难色。
“我会出高价的！”佐藤见三木侦探不想接办此事，急忙拿出几张大票面的日币。
三木侦探看到佐藤爽快地掏钱，也看到他那斩钉截铁的模样，知道眼前的这个男子已经迷上了那位姑娘。他在商业利润的驱动下，毫不客气地在平常寻人案件的价格数字的末尾又加了一个“0”。
实际上，对佐藤来说多付点钱并不重要。在与小倩分手后的一周内，思念、寂寞交织着蚕食着佐藤的心。佐藤开始明显地憔悴起来。在佐藤的眼里，小倩的气质明显不同于一般的姑娘：说她是文静，那是保守的眼光；说她是冷艳，那是开放的打分。读过唐诗宋词，对中国传统文化有些研究的佐藤，虽然与小倩在飞机上只是萍水相逢，但他立刻从她的身上，看到了东方女子独有的儒雅气质，并被它深深地吸引住了。过去，佐藤也曾先后交谈过几个日本姑娘，可接触下来，不是因为姑娘过于懦弱，缺乏主见，就是过于西化，追求开放，因而都分手了。虽然，这分手的结局，多少让佐藤得到了一时的解脱，然而，在夜深人静之时，也使他感到一个人生活的孤独难耐。而现在，自从佐藤遇到小倩之后，他的眼前，就时不时地出现了她的倩影。他真是渴望……
二
在宽阔、舒适的空中客车机舱内，小倩喝了口茶水，稍稍安定了一下情绪。她是第一次离家出远门。现在，她已经感到了一种只身远行无人帮助的孤寂感。为了预防万一，她又一次从包里拿出东京交通图，仔细看了起来。
“哎，你是去东京读书的吧？”邻座的一个男子侧着头对小倩说道。他的中国话不算流利，但有些绅士味。
“是的。”小倩没抬头，随口回答了一句。她并不知道邻座的这个男子已对她注意了许久，只是看着她的地图。
“我叫佐藤。你大概是第一次到东京吧，不认识地方不要紧，我有车。下飞机后，我可以带你去学校。”佐藤对眼前的这位中国姑娘很有好感。虽然她只是被动地一问一答，但是他想继续深入这次交谈。
“谢谢您的关照，有人来接我的。”小倩是个性格较含蓄，与熟人在一起比较活泼，见到生人却有些腼腆的姑娘。眼前的男人是个外国人，怎么能够随便接受他的帮助？对佐藤发出的信息，小倩没有直面应答。
佐藤是个日本商人。他出生在北海道，是个渔民的后代。但他天性好强，凭着努力，现在已是一个公司亚太地区产品促销课的课长。佐藤是个大龄单身男子，恋爱多次受挫，使得他的年龄已到38岁了。他曾经有几次出差到中国申城，发现那里的姑娘长得白净秀丽。这让他脑海里闪过娶申城姑娘为妻的念头。今天，他发现邻座的旅客不仅是个身材娇小玲珑，而且气质非常优雅的申城姑娘，他想用“帮她忙”的方式，来打开这个国别的屏障。他看到与她交谈几句话，她就矜持不语，谈话将要停止，就灵机一动，从西装口袋里拿出一张自己的名片，恭恭敬敬地用双手递上。
这张名片上面赫然写着贸易株式会社课长的字样，而且联系电话、传真、手机一应俱全。然而，小倩只是在礼节性地微笑谢过之后，将它装入了挎包。实际上，小倩这样做并不是不想搭这个洋关系，而是吃不准眼前这个日本男人的底细。她担心自己在异国他乡的环境里，弄不好自己会吃亏。
三
从申城飞往日本，只要一个多小时，一会儿的功夫，飞机就到达了东京机场。
在候机厅出口处，一个皮肤微黑的姑娘，高举着“杨小倩，欢迎你”的标牌。
小倩在很远的地方就看到了这块笔画有些歪扭的标牌。她不由得心头一热，一路上的担心，在这块标牌面前立即消失得无影无踪。小倩像是遇到了久别的亲人一样，奔跑上去，亲热地与这位姑娘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小倩有了回到家的踏实感觉。
姑娘麻利地将小倩的行李装上小车。她让小倩在前排坐定，然后熟练地启动马达，驾着车飞快地离开了机场。
此刻的佐藤，手握着小倩遗忘在飞机上的一条黄手帕，站在候机楼的大厅里，眼睛隔着玻璃远远地注视着小倩的一举一动。他见小倩将要离开，连忙掏出相机按下了快门。他的眼睛依依不舍地追送着小倩的座车，直到它消失在视野里。
四
“谢谢你！”小倩望着驾车的姑娘，用日语真心地表示谢意。
“没事，我叫孟丽，今后你叫我孟姐得了。”孟丽是个爽快的东南亚女孩。
汽车在高速公路上行驶了将近一个小时后，侧身拐到了一条乡间泥道，翻过一座山，又连续拐了几个急弯，在村庄的一个院门口停住。这是幢用青砖砌造的二层楼房。若不是门口挂着学校的招牌，小倩还以为这是幢民宅。小倩与孟丽同宿舍。孟丽年龄25，长小倩3岁。她个子不高，五官虽然不算很标致，可是眼睛却很大，给人的第一印象很美，很吸引人。细心的小倩发现，孟丽的眼神有些黯淡。
“这个女人，不知道她晚上在干什么事。日语不好好学，上课尽睡觉。”一次上课时，小倩听到一个男生酸酸地说着孟丽的闲话。
“哎，你不知道啊，现在这里呀，夜生活很丰富的，听说这里有的工作赚钱很快，很多的……什么，你说是什么工作？这你也不知道……那最好赚钱的工作是……站着的没有坐着的多，坐着的没有躺着的多……”另一个男生指着孟丽，嬉皮笑脸地在他耳边说着这些话，说完后就嘻嘻地坏笑起来。
这些闲话飘到小倩的耳边，就像是她自己受到侮辱一样难受。女人的敏感，使她完全听得懂那些男生说话的含意。她为孟丽感到痛惜。
五
时间一个月一个月地过去了。佐藤思念小倩的心情，简直到了夜不能寐的地步。“这个鬼侦探，没本事还开什么侦探所！简直就是一个骗钱所！”有时，佐藤想小倩想急了，就拿三木出气。
当然，三木侦探也不是一盏省油的灯。
一天半夜，佐藤家的电话铃声突然急促地响了起来，将他从梦中惊醒。
“我是三木，你所要找的小倩，已经有了眉目！”
飞快地起床穿衣，迅即地发动马达，佐藤驾着小轿车“呼”地冲出车库。此刻他只有一个念头——快点赶到三木那里，早点听到小倩的消息。
小倩所读的语言学校是个民办学校，没有办过合法的注册手续。侦探们翻遍教育部门所有的档案，也没有找到它的踪影。寻找小倩的计划一度搁浅。所幸的是，侦探的职业精神使他们在办理其它案件时也不忘顺便了解民办语言学校的情况。
“你们班级里，有没有一个叫小倩的中国女学生？”在一次办案时，侦探向孟丽提出这个问题。
“小倩，中国申城姑娘？你问她？她也当招待了？”孟丽在回答侦探调查酒吧里一个争风吃醋案件的情况时，听侦探问到小倩，不由得大吃一惊。
“你误会啦，我找她是为了另外一件事。”侦探见孟丽瞪着吃惊的双眼，忙解释道。
六
“孟招待，我是佐藤，是三木侦探让我来找你的。”佐藤半夜得知三木侦探的调查结果后，激动得再也按捺不住自己，驱车来到孟丽所在的酒吧。
“喔，你就是托三木侦探找小倩的那个日本人？”孟丽原本想下班回家后将侦探找人的事情告诉小倩，没想到侦探前脚刚走，那事主后脚就跟了上来。只是，孟丽对佐藤已经知道小倩地址，却不直接找小倩，而是先来与她见面的做法感到有些奇怪。
“孟小姐，我想请你帮个忙。”佐藤说着，从包里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皮夹，拿出几张崭新的日币，放在孟丽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