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6年第3期
防卫过当的背后
作者：熊国英
“我只是推测，根据现有情况的推测……”
“而且是根据非常不可靠的情况的推测。”教授不屑地打断了他。
“坦白地说，我多次和万燕见过面，每次见到她都会被她那贤淑的人品所感动。她那对清如秋水的瞳仁，正是纯洁的象征。”
“你究竟是在哪儿认识万燕的？”
“刚才已说了，她是我的寿险代理人。我是新城工地一建筑公司的施工监理。”钟磊这才亮出了自己的身份。“新城工地目前仍然是一片广袤的沙滩，开工的项目尚不多，除了工作之外，简直枯燥无味，特别是晚上，没有任何乐趣而言。老板和包工头可以开私车回城去消闲，而大多数人只有靠打牌、打麻将、赌博来打发时间，再不就是聊女人。有一天，工棚里出现了两个女人——万燕及其女伴，她们是来拉保险的。年轻的万燕获得了大家的好感，她不算很漂亮，但气质高雅，谈吐中透着股聪明伶俐劲儿，很讨男人的喜欢，只要她一动员，人们都心甘情愿地投保。她一两个月来工地一次，每次来都会带些小食品给大家尝尝，此举令大伙儿很开心。但是，她得到众人好感的另一个原因，还在她亲口说过——自己是独身女。”
教授注视着侃侃而谈的钟磊，终于忍不住接过话题：“这也是出于无奈，拉保险嘛，个人的魅力也是举足轻重的。正如那些上门的直销员，哪个不说自己是独身？据我所知，万燕多次对他人说过，因为自己独身才出来干这个行当。当时，谁也没有怀疑过她的话。”
“是的，我们公司甚至有人给她寄去了情书。不过，万燕从没向我们透露过自己的家庭地址，所以那些求爱信都寄到了保险公司。这种小小的隐瞒是可以理解的，但这样做却造成了好几名男子同时追求她，有的还千方百计接近她，大献殷情。
“但是，万燕总有办法躲避那些诱惑，职业不允许她得罪客户，她懂得如何机智巧妙地摆脱这类求爱者，可以断言，万燕决不是个不贞的女子，然而……”
说着，钟磊陷入沉思之中，同时又在喃喃自语：“每逢看见工地上生龙活虎般的男子汉在为国家建设贡献智慧和力量，万燕心目中一定会浮现那位好吃懒做、虚度年华的老公，两相对照，泾渭分明……”
“我插一句，”王光伟显然有所不满，“这是你的想象吧？”
“是我的想象。”
“既然是想象，我可没有闲功夫再洗耳恭听了。”
“对不起，”钟磊颔首致歉，“我长话短说。可以假定，万燕对我们之中某个男子情有好感，而且那男子也钟情于她，并决心非她不娶……
“万燕心中一定很苦恼，她是有夫之妇，并且对丈夫深恶痛绝，她愈是倾心第三者，就愈希望挣脱已经死亡了的婚姻。要获得解脱，唯一的办法就是老公死掉而成为寡妇，可偏偏老公健壮如牛，除非把他诱上死路，此外别无良策。”
听到这里，教授惊讶得连话也讲不出来了。
“但除掉老公，可是犯死罪的。那么，有没有既能除掉丈夫，又能逃避极刑的法子呢？当然，这必须具备一定的条件，法庭才会予以考虑。比如，正当防卫是无罪的，而防卫过当多半判缓刑，于是，她对那个执著的求爱者说，请给我时间。于是，她精心策划了一个阴谋，把李彬引向死路。在开头半年里，她坚决拒绝夫妻生活，将老公置于性饥渴状态，然后，她主动创造条件让他同寡妇文静接触。她预料，处于性饥渴的丈夫与丧偶多年的寡妇之间必定如干柴烈火‘烧’起来的。这是第二步。李彬果然对文静着迷了。他那败家子的德性，加上发酒疯的恶习，把家庭生活破坏殆尽，终于堕落成她所希望的那样。在最后的那场家庭暴力中，她被迫自卫，但因过当而结果了老公的生命。万燕的供词基本属实，只是没有在场的证人。这一切，真可谓神机妙算。不要忘了，万燕的大专文凭正是法律专业的，而所谓的社会舆论，也都在她的神机妙算之中。”
堂堂的社会学家王光伟震惊了，嘴唇在颤栗：“你，你说的是推测，还是确有其事？”
“不仅是推测，”钟磊坦然回答，“因为万燕所说的‘请给我时间’的那句话，是我向她求婚时，她对我说的。”
话音刚落，钟磊从沙发上站起来告辞。
临走之前，他又看着教授宽慰道：“我今天所说的没有证人可证实，万燕的妙算，似乎连这一点都算计到了。只是，她有一点失算了，一直等待她的求婚者，待她得到解脱后却溜之大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