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4期
一辆宝马车（外一篇）
作者：路轲瑜
谷局长从副职挪正后不久就将前任留下的旧桑塔纳公车卖了，斥巨资买了辆豪华新宝马轿车。为了人车相配，他又将旧桑塔纳的男司机辞了，亲自到人才市场聘了个名叫阿丽的女司机。这个阿丽人如其名。一对柳眉会跳舞，两只杏眼会言语；一张粉脸像桃花，两瓣红唇似彩霞；一头秀发如瀑布，两只丰乳雄赳赳。谷局长看见她的第一眼就被迷住了。不用说，这阿丽和新车配套没多久，就又和谷局长配上了套，成了谷局长床上的“宝马”。
新官新车加靓女，谷局长心里要多惬意有多惬意，日子过得要多开心有多开心。可是，美景不长，正当谷局长幸福得头脑发晕时，市政府决定实行公车改革，局级机关一律取消公车，现有公车限期转卖，以后正副局长出行实行定额车补，由本人自由支出。谷局长如闻霹雳，宝马卖了，不仅意味着他以后没有专用豪华坐骑了，更重要的是他床上的“宝马”阿丽也将因失去岗位而被迫解聘，离他而去。这真是霜打雪杀，雷劈火攻。他不甘心自己的幸福就此画上句号，几番苦思冥想后，决定求表弟茆生帮忙。茆生是拥有100多万家财的某民营企业老板，他在发家致富过程中曾经在融资和拓展市场等方面得到谷局长的不少帮助。谷局长的如意算盘是：鼓动茆生买下这辆宝马，他以大幅优惠为条件，让茆生仍聘阿丽做司机，并在他借车时随叫随到。这样宝马还等于是他的专用坐骑，阿丽也可以召之即来。
时不我待，看准了就干。这天下午，谷局长让阿丽开车和他一起来到茆生的公司，客套过后就说了自己的来意。茆生听了直摇头：“大哥，你拿我寻开心呀，几十万的车，我一个小老板哪买得起，买了我的家底不玩空了？再说如今信息畅通，打个电话或在电脑上发个信息，什么事就办了，哪用坐车四处奔跑？我买这车实在是聋子耳朵，假摆设呀！”谷局长连忙跟他套近乎：“兄弟，为哥知道你有难处，可哥的难处更大呀！亲不亲，表兄弟；过去你有难处求哥，哥二话没说，有一百斤力不使九十九，如今哥哥也求你了！”茆生不解：“你有什么难处？不就是没有专车了吗？干部们都没有专车了，肩膀一样齐，并不显得你寒酸呀！”谷局长摇摇头说：“问题不在这里。”接着小声说：“告诉你兄弟实话，我跟司机阿丽好上了。俗话说一将可得，知音难求，我舍不得让她离开我呀！”茆生瞪圆了眼睛：“你怎么能这样？你……”谷局长嘻皮一笑：“嘿嘿，这有什么，如今成功的男人谁没有异性知己？你没有？”茆生不屑地看他一眼，从嘴角滚出三个字：“我没有。”谷局长又一笑：“也许你现在真没有，但你以后会有。一定会有。”见茆生不语，又央求道：“兄弟，哥求你了，帮我一把吧，我让你少花10万卖给你，只求你还让阿丽开车，也让我借车方便些。”见茆生仍不语，便拽住茆生往外走：“你先看看车吧，包你一百个满意。”来到门外，茆生顿觉得眼睛一亮，不仅宝马轿车光彩照人，站在车旁的阿丽更是美丽动人。当谷局长再次央求他买下轿车时，他无奈地点点头：“好吧，我答应你。”
茆生买下宝马后，或许念着亲戚之情，或许因为真的少花10万块钱，对谷局长心存感激，他按照谷局长的意思留下了阿丽，凡谷局长借车，他让阿丽随叫随到。因此，对谷局长来说，取消公车跟没取消没啥两样。新车依旧，美人依旧，他时常在梦中笑醒。可是不久，他发现茆生借车给他不那么爽快了。常常借口他自己要用车，让他吃闭门羹。他意识到茆生可能与阿丽有故事，便暗中留神。一天下午，他打电话向茆生借车，再次遭拒后，就打的去茆生公司看究竟，刚抵门口就见那辆他卖给茆生的宝马疾驰而去，他马上让的士司机紧随其后，当发现宝马在一家宾馆门前停下，茆生挽着阿丽的胳膊双双走进宾馆时，他被一盆凉水从头浇到脚。当天晚上，他将茆生约到一家偏辟的小酒馆，几杯酒下肚，对茆生发起酒疯来：“你……你不是人，俗话说朋友妻子不可占，你连表哥的妻都敢占，你……你不是人！”茆生反唇相讥：“谁……谁占你妻了，我占的是阿丽，她是我的司机，我可不敢动表嫂一根毫毛！”谷局长气急败坏：“阿……阿丽就是我的妻，不，比我的妻还金贵，你……你就不能占！”茆生针锋相对：“阿丽是……是我的司机，我就是能占，天皇老子也管不着！”“啪”，谷局长狠狠扇了他一个嘴巴。“啪”，茆生狠狠还了他一个嘴巴。接着两人扭到一起，酒馆服务员赶紧将他俩拉开。
谷局长不甘心自己的心上人被人占了，苦苦寻思夺美良策。数日琢磨，终有所获：是卖车搭走阿丽，咱再将车买回让阿丽再搭回来。之后就将车送给阿丽，让阿丽将心贴住我。经过一个多月的奔忙劳碌，他终于筹足了买车的钱。这天晚上，他满怀信心地将茆生再次约到那家偏辟的酒馆，借着酒劲提出买回宝马车，并说他愿意按当时茆生买车的价格买回，让茆生一分不贴白玩大半年。没想到茆生把头摇成拨浪鼓，说就是给他双倍钱他也不干。谷局长拿他没办法，咬咬牙下了最后通牒：“既然兄弟你这般无情，就莫怪为哥无义了。”茆生一脸傲慢：“那就随你便吧！”这回，他俩没吵架。
几天后的一个晚上，茆生的后院发生了地震，一向绵羊般温柔的妻子变成了河东狮吼，一个劲地大吵大闹，不让他睡觉，逼他交代和阿丽的关系，并要他马上将宝马卖给谷局长，让阿丽随车而去。否则，就跟他离婚。近几年，妻子专职在家相夫教子，很少去公司，她怎么会知道这些事？显然有人向她告了密。这人是谁？茆生马上想到是谷局长，因为谷局长要买回宝马的事只跟他谈过，公司里除他没人知道。“一定是这混蛋使的坏。”他恨不得一拳敲断谷局长的脊梁骨。可是妻子连电话都不让给谷局长打，更别说让他出去找谷局长出气了。妻子摆给他的路只有两条，要么同意将车卖还谷局长，要么商讨离婚事宜，明早就离婚。茆生被逼到墙角，思量再三，最终决定卖车保家。他觉得阿丽是别人嘴里嚼烂的肉，隔三差五打顿牙祭还可以，一年365日天天吃这烂肉他才不情愿呢！茆生刚说了同意卖车，妻子立即打电话让谷局长来交钱签协议。不一会儿，谷局长如约而至，茆生如见仇人，喉鼓气粗要发作，妻子狠狠瞪了他一眼，他才没有放肆。在妻子的主持下，两人很快草拟了卖车协议。双方签字后，谷局长立即掏出一张银行支票交给茆生，茆生见支票上正是他当时买车的数额，便默默收下了。
车子卖了，阿丽走了，茆生一时倍感失落。他时常想象谷局长和阿丽在一起亲热的情景，心里涨满酸涩的醋意。他决定报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他也将谷局长和阿丽的事告诉了谷局长的妻子。没想到他的这位表嫂跟他的妻子不一样，摆给谷局长的只有一条路：离婚。而不是两条路。谷局长呢，他也没像茆生那样把阿丽当成别人嚼烂的肉，正想和阿丽永结同心呢，他很快和妻子离婚，与阿丽同居了。茆生没想到自己给正在瞌睡的谷局长送去了枕头，把肠子都悔青了，一遍又一遍骂自己是蠢驴。他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决定向检察机关举报谷局长有收礼受贿或挪用公款给自己买轿车之嫌，理由是他一个工薪阶层，哪来这么多钱？当然他也是亮处敲人往黑处站，写匿名信。他不想让谷局长知道他是想整死他的人。
四天后的一个下午，谷局长匆匆来到茆生的公司，哭丧着脸说有人向检察院举报他有收礼受贿购买宝马轿车嫌疑，检察院正要立案侦查，央求茆生看在表兄弟的情分上救救他，方法是收下他写的假欠条，承认他买车的钱尚未兑付，是打的白条。茆生断然拒绝。
又过四天，谷局长因被查出收贿索贿购买宝马轿车而被检察院拘审。他的宝马轿车被没收拍卖充公。
拍卖这天，茆生也来了。他也要参加竞拍，他要买下这辆宝马，还聘阿丽做司机。这些日子他太想念阿丽了。他已想好，如果妻子再跟他闹离婚他就跟她离，他要永远吃阿丽这块被别人嚼烂的肉，这块肉太吊他胃口了，宁愿跟阿丽过十年，也不愿意跟妻子过三十年。他想，这辆车是阿丽开惯了的车，当她重新坐进这车时，那张美丽的脸肯定笑成天下最美的一朵花，让他陶醉。可是他失望了，这辆车被一个五十多岁的秃顶胖老板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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