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9期

唇脉神医

作者:吴剑飞




  向问天年愈古稀,是青云城远近闻名的一位中医高手。凡经他医治的病人,无论是男人女人、老人小孩,也无论是头疼脑热还是疑难杂症,只要吃了他开的方剂,轻者病情消失,重者疼痛减轻。尤其那些难以治愈,家人抬来时早已奄奄一息,权以死马当作活马医的危重病人,在灌了他的几服汤药之后,竟能伸胳膊蹬腿从病榻上神奇般地站了起来。向老先生行医断诊有一绝,那就是为患者切脉不是周手,而是用唇吻。倒不是他想独树一帜,而是因为他双腕光秃,没有了双手。但他吻出的脉比别人手切的脉更准。因此青云城有首歌谣这样唱道:“向问天,号脉巧,唇一吻,病知道……”
  来向老先生诊所治病的人,只要被向老先生在其腕部轻轻一吻,不用望、闻、问、切,即可得出病情结论。特别是那些身怀六甲的孕妇,向老先生所吻之脉更是准确无误——哪位是顺产,哪位是难产,哪位是活胎,哪位是死胎,包括生男生女,定是“一口准”。
  不久前,一位白发老妇来向老先生处就诊,被向老先生唇脉诊断为老蚌怀珠。老妇闻听大吃一惊:“我已60多岁,哪会怀珠?”向老先生笑道:“你不但怀孕,而且怀的是位千金。”老妇半信半疑,到医院B超室一查,果然怀孕。
  众目之下,老妇满脸羞红,恨不得地上裂条缝钻进去。此事在青云城街头巷尾一时传为笑谈。这天,向老先生正在诊所坐诊,一位妙龄女郎来到了他的面前:“老伯,我怀孕已四个多月,想让您给查查怀的是男是女。”女子说着便坐到向老先生对面,将一只玉手伸到了他的面前。向老先生也不搭话,用两只秃腕将女子的手置于诊袋,然后开始吻脉。片刻,向老先生的头慢慢抬起:“女士,你根本就没有身孕。”女子听罢不禁微微一笑,说:“您果真是一神医。其实不瞒您说,我还是女儿身,是想试试您是否真的像人们所传说的那样神。”
  “原来你在耍我。”向老先生勃然大怒,“请你出去。”“且慢,我还有要事相问。”女子稳坐桌前不动身子。
  向老先生怒火难消,哪管女子有什么要事。“二根!”他从里屋喊出自己的徒弟:“给我把这个丫头轰出去。”二根上前便拉起了女子的胳膊说:“走吧。”
  这时,只听女子高喊一声:“向有福。”
  向问天闻听不由一愣,道:“慢。”他喊住二根,然后向女子问道,“你在叫谁?”
  “我在叫向有福。”女子梗着脖子重复道。
  “你、你怎么会知道向有福的名字?”向问天迷茫地望着女子。
  “您,您就是向有福?”女子瞪着一双渴盼的眼睛。
  “是的。”向问天不由自主地点点头。
  “爷爷,我可找到您了。”女子说着一头扑在了向问天的怀中。
  “姑娘,你是谁?我怎么……”向问天轻轻推开女子。
  “爷爷,我是向长生的女儿,是您和我奶奶蔡小小的亲孙女啊!”女子眼含热泪道。
  “什么,你、你是小小的孙女?”向问天惊问。“是的,是的。”女子说着急忙从挎包内取出一张发了黄的旧照片,照片上是一位年轻母亲怀抱婴儿的合影。
  “是她,是她啊!”向问天望着双腕夹着的照片,泪水夺眶而出。
  向问天原名叫向有福,今年75岁,祖籍山西天高人,出身于中医世家。五十多年前,向有福二十出头时,便是天高城内外赫赫有名的中医了。在距天高城西北八里之处,有一村庄叫蔡坪。那年夏天,向有福行医来到此地,用祖传秘方救活了一位身患绝症、且又无钱医治、睁着两眼躺在炕上等死的十七岁少女。少女姓蔡名小小,自幼丧母,是位苦命的女子。她为了感谢向有福对她的救命之恩,病好后常常带着乡间的一些瓜果蔬菜跑到天高城里去看望向有福。向有福生性桀骜不驯,十八岁离家,自开诊所,独闯江湖。自从他结识了美丽而又温柔的小小之后,他那颗倔强而又孤傲的心很快就被小小浅蓝浅蓝的眸子和一声声甜脆的“福哥”给融化了。时候不长,小小和向有福二人就心星相爱,心心相印,很快融为了一体。
  这天下午,小小看罢向有福,在从天高城返回蔡坪的路上,忽被迎面而来的十几个骑马挎枪的军人撞上。为首的麻脸军人见美貌动人的小小孤身一人,便见色起意。他向随从副官一使眼色,副官立刻心领神会,手一挥,小小便被抓在了马上。尽管她高声呼喊,拼命挣扎,可也没能够挣脱身子。
  向有福两天不见小小,急忙跑到蔡坪小小家探望,他从小小父亲口中得知小小被驻扎在天高城外国民党军的肖师长——肖麻子抢去做了三姨太。昨天,肖麻子派他的手下冯副官给小小的父亲送来了200块大洋的聘礼。向有福闻听此事如晴天霹雳,立时傻愣在了那里,等他回过神来跑到军营去找小小的时候,却被守门的卫兵用枪托打了出来,回家后便大病一场。
  几个月后的一天,正在诊所思念小小的向有福忽然被肖麻子的几个卫兵押到了城外的军营。原来小小自从被肖麻子抢去后,日夜思念向有福,终日以泪洗面。肖麻子觉得哭成梨花带雨的小小更是别有风韵也更疼爱有加,每日好吃好喝精心呵护。两月后,小小发现自己有了身孕,肖麻子不由得喜上眉梢。肖麻子在抢小小之前已娶了两房夫人,两房夫人为他生的都是丫头,肖麻子特别希望小小能为他生下一位传续香火的男孩。所以当小小提出请城内向氏诊所的向有福来诊脉的时候,肖麻子便毫不怀疑地让卫兵押来了向有福。向有福与小小见面后,当着肖麻子的面,二人也不敢多言,只是以目传情。但让向有福惊喜的是,小小跟肖麻子在一起只有两个多月时间,而他切脉时却切得小小腹中的胎儿已足4月。“小……肖太太怀了贵子。”向有福一激动高兴得差点脱口将小小的名喊出来。
  “冯副官,备酒。”肖麻子闻听小小怀的是男孩,欢喜得不得了。
  向有福借肖麻子转身之际,用手指指了指小小的肚子,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鼻尖,小小微笑着点了点头。其实小小早就知道自己腹中的孩子是谁的血脉了。
  十月怀胎,一朝分娩。小小果然生下了一个男孩,肖麻子为孩子取名长生。母以子荣,自从生了儿子之后,小小在肖麻子眼中的地位逐渐提高,从此她便借给孩子买补品为由可以随意地出入军营,乘机进城偷偷地看望向有福了。而此时,战局对于国民党军队来说已越来越为不利了。
  这天下午,向有福正在诊所坐诊,小小突然气喘吁吁地跑来告诉他,肖麻子的部队第:天就要撤往台湾。眼下肖麻子和他的部下正在营中收拾东西,她是乘乱跑出来看向有福的。
  向有福闻听急忙握住小小的手道:“我不能让你走,咱俩赶快逃离这里。”
  “可咱的儿子还在军中。”小小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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