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9期

江洋大盗(外一篇)

作者:田志军



大的家生女儿,也有那外来挂单的姑娘,常有那大地方来的色艺双绝的姑娘,慕名投靠青楼鸨母招客挣那南北客商大把的银两,走时交足赎身的银子就行。正是铁打的青楼,流水的姑娘,小小的百花苑也常有奇花突现。
  最近,光州舟去车来的商客口中传闻,青楼新来一妓,年少貌美肤白如玉姿色美如天人,更绝精通琴棋书画,风雅媚人,而且还有一个雅致的爱好、好收藏古人名画,吴道子、唐伯虎、仇英……但凡有客人慕名上门,须以一两幅名画相赠,她才笑脸相迎。或潦草地弹上一曲,拒客与卧榻之外。众嫖客多乘兴而来,败兴而去。
  一位江浙巨贾大商的世家子弟于郎,常在花丛中游荡采摘异花香草,闻听笑道:“不过是一妓,哪来那么多说道。多给点银两就是。”于是,于公子与众友打赌,不用名画两天内搞掂姑娘。
  于郎回到寓宅思道,即打赌不可失了颜面,好歹要糊弄住那雏儿,赢了那班兄弟。第二天于郎一早便出门在繁华闹市上一路行来,找了一家京城来的名气大的画店,花百两银子买了一幅仿画作品前往青楼而去。
  进得门来,于郎掏出一锭银子递给鸨母,点名要见新来的姑娘。鸨母掂掂手中的银子,冲楼上喊道:“引客人上楼。”一个皂衣的老妇人应声而出,来到于郎面前,一个万福引于郎上楼。鸨母在他身后悄声嘟囔道:“又一个不知死活碰壁的来了。”
  姑娘持扇斜倚在窗前,于郎瞧着剪影似的姑娘,顿时惊呆了。姑娘真是美极了,她杏脸桃腮薄施粉黛,明眸皓齿双肩如削,高高的鼻子,鼻头尖尖的,鼻梁很挺,又带一点翘,薄嘴唇。一排小牙咬住红嘴唇,模样刁俊。眼睛就更美了,柳叶眉,丹凤眼,不知是因为睫毛特长,好像隔着纱帘望秋水,还是眼里本就一汪秋水,当她凝神打量于郎时,给于郎一种凄凄迷迷的感觉,格外令人心动神驰。
  姑娘微微一笑,就笑得花枝乱颤,“既然上门就是客,奶娘上茶,请先生敬听小女子为君抚一曲。”姑娘说着坐到了琴桌前,皂衣老妇人沏上香茶退居一旁。姑娘略一凝神,两只手早已微扬。一串儿轻盈而富含华彩的音符悄然而现,如舟行浪丛,蝶戏花间,一会儿浮,一会儿沉,忽显忽隐,梦幻似的,妙趣盎然。忽然姑娘双手急速舞动起来,音符像股迅速升腾的潮水,急急攀向一个让人周身血液越来越趋于沸腾的高度上,訇然一溃,一泻千里。令听者感觉姑娘内心有深深的沟壑。延续了一段儿铿锵的行板儿后,最终止于訇然一鸣。紧接着便有一串儿沉郁、哀婉的音符跃入人们的耳际,像秋水的低吟、寒风的呜咽,如泣如诉,令人感伤。再看姑娘的表情,早已如醉如痴,深深低埋着的头上,瀑一般垂落的发丝随着琴声的开阖忽而左忽而右,频频大幅度摇晃着。随着曲子进入高潮,姑娘两只手明显加强了弹奏力度。大臂小臂一起舞动,按弦的左手,忽高忽低,起起落落,像一只灵巧扑食的猛虎,掀、跃、扑、剪,韵律十足。拨弦的右手,忽疾忽缓,潇潇洒洒,如邀游在云水之中的蛟龙,不断掀动出旋律的浪花与云霓。从技巧上看,她右手的勾指、托指、剔指、花指、抹指、反打、加花、大指摇、八度轮、快四点煞音等等,无不相当熟练,与左手拇指、食指、中指、无名指交替按、捂、扫、劈,配合得相当默契,名副其实的珠联璧合。
  曲终,于郎不禁鼓掌呼道:“妙极!听姑娘弹奏,如闻天籁之声。”姑娘笑道:“是琴好。请客官亮出给我带的礼物吧。”于郎从身边拿出画轴搁置于案上。
  姑娘轻盈地把画轴打开,她细细观赏着案上那幅画,画的题名是“春江月色图”,落款已模糊不清,隐约能看到署名的末尾处有一“虚”字。画面上,江潮林木、白云沙滩等景物,都统合在一片月光的清辉里,整个画面看上去有一种淡泊高远、清雅恬静的韵致。姑娘打量片刻便面现不屑之色:“这画画得倒也精细,只可惜是赝品。”“何以见得是赝品。”姑娘娓娓道来:张若虚一生所留画作不多,其中最著名的便是以诗作《春江花月夜》为构思所作《春江月色图》。并且,以诗人画,画中含诗是他的创作风格,他的画,常常诗情、画意、哲理交相融会,构成了空灵深邃,使人心醉神往的意境。而眼前这幅画,虽境界淡远,清丽雅致,功力自是不凡,但缺少的正是诗中宇宙人生连绵一体、生生不息的气度。这幅画,当是过去京城画坊中专职模仿名家手笔所作。此画权作赏玩,自然不俗,说到收藏,它还不算上品。”于郎闻听顿时呆若木鸡。
  姑娘说完拂袖退入内室。于郎看着姑娘的背影不由暗自钦服,忙跟进欲向姑娘解释一番,忽然侧旁伸出一骨瘦筋突的手扯住他臂膀。好大的劲道,顿时把他固定在卧室门旁动弹不得。于郎扭脸一看,扯他的正是奶娘。奶娘低眉凝眸温声劝道:“我家小姐的癖好惹公子不高兴了,只要公子寻来一幅好画,我家小姐定会敬酒扫榻相迎公子。何须霸王硬上弓。”公子面色一红尴尬地赔笑道:“姑娘的仙姿、琴艺和赏画的才能确实令晚辈爱慕之极,晚辈愿献出家中珍藏与姑娘共结连理。可是,我远离家乡身在江湖,家中倒是有那么几幅名画,可一时半刻如何能取来。”奶娘笑道:“心诚就好,上个月我在前街‘藏拙轩’购得一玉饰,做工极精致可爱。又观他壁上画作多古人意,我想此店必藏有名家画作。公子不妨去那看看。”于郎闻言,对着卧室大声说道:“如有名画,定当不惜重金购进献于姑娘面前。”说完,拱手谢过奶娘匆匆离去。
  三天后,于郎又来到了青楼。轻车熟路进了姑娘房间,姑娘正在大案上作画,奶娘在旁打扇。于郎近旁一看,画作接近完工,画面上一枝老梅,枝干硬如铁直指苍穹,但没有花没有朵,像是一枝死去的枯梅。幸好边上一大石旁长出一枝嫩细小梅,上边几朵小而艳的红梅花打破了画面的沉闷,令整幅画有了大的起色。于郎拍手叫绝,姑娘闻声抬起头,于郎看见姑娘一脸凄容早已是泪水潸潸。于郎忙取出带来的一卷画轴打开挂于墙上,姑娘妙目一瞥,不由呆住,只见那画古朴苍劲,远山近水石桥小道,一顶小轿几个轿夫,前边是一班吹鼓手,后边是送亲的人。
  姑娘看毕墙上画作,笑靥如花走到于郎近前。姑娘指着画,说:“此画原是两幅,一幅送亲,一幅接亲。被皇宫大内收藏,后八国联军入京,天下大乱流出禁宫下落不明,公子您看这画上还有皇宫的玉玺,如此奇画公子是如何得到的。”
  于郎得意地说:“有钱什么买不来?这是在城内一家‘藏拙轩’的古玩店无意中发现的,并千金购得,就送给姑娘做个见面礼吧。”姑娘莞尔一笑,忙施礼,吩咐奶娘上好酒好菜招待于郎。于郎说:“酒菜就不必了,还是早点安歇吧。”姑娘脸色顿时绯红含羞撩开卧室门帘避于室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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