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7年第11期
隐秘的杀机
作者：陈其祥
故事发生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
一
邹江终于下定了杀妻的决心。
事情的起因，还得追溯到两年以前。
两年前，借着改革开放之风，邹江意外地由一名普通技术员升为生产科长。这一升迁，宛如暗夜里爆发一朵耀眼的火花，使他一向默默无闻、黯淡无望的人生道路出现了一个转机，安谧、宁静的家庭生活也如同受到春潮的冲击，掀起阵阵喜悦的浪花。在他走马上任的那一天，妻子筱琳特地准备了一桌丰盛的家宴。为他庆贺。
席间。一向点酒不沾的妻子也举起酒杯，笑吟吟地说：
“真没想到。你这个穷秀才还能交上官运。从今以后我当刮目相看了。来!为庆祝你的荣升。咱俩干一杯。”
邹江满面春风，高兴地举杯一饮而尽，笑着说：“这就是‘时势造英雄’啊。以前那是英雄无用武之地，现在到处都在讲改革开放，任人唯贤，说不定今后我还能捞个副厂长、厂长当当呢。”
妻子筱琳出身于名门大家，又在市政府机关里谋到了一个秘书的职务，相形之下，他这个工厂科室里的小小技术员，总有一点低她一头的高攀之感。现在，这一关系终于逆转过来了，因此，他的话在喜悦之外，不免还流露出一丝骄傲。
“看把你乐的，夸你一句，尾巴就翘上天了!”妻子白了他一眼。
看着妻娇嗔的模样，邹江心中一乐，伸手挽住她的纤腰。故意逗她说：
“说真的，琳，当了生产科长以后，工作会更忙了，有时还要撇下你一人在家，去外地出差。另外，我还需要与各种各样的人物打交道，如果看见我和一些年轻貌美的女郎在一起。你千万不要吃醋哇!”
“去你的!没一点儿正经。你难道还敢在外面偷人?你要是敢偷人，我就敢养汉。”妻说着柔情脉脉地凝视了他一眼，接着便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
于是，两人便长时间地搂抱在一起，唇紧吻着唇，胶合得似一个整体。
当然，这只是夫妻之间的一句玩笑。当时，谁也不曾料想到，在事隔两年之后，这一句玩笑话竟会可悲地变成事实。
二
当上生产科长以后，邹江立即变成了大忙人。由于工作的需要，他不得不经常外出，有时刚从甲地回来，脚跟还未站稳，又要匆匆地赶赴乙地去，常常是一连几天、十几天地不能回家。
这样一来，可就苦坏了家中的筱琳。
筱琳比邹江小五岁，年方二十有四。正值青春妙龄，夜复一夜，独自一人厮守空房，那滋味真不好受。
于是她便在几位女友的撺掇之下，开始出入酒吧舞厅，借此来消磨时间，填补空虚。
筱琳虽然姿容一般，远非绝色佳人，但她那适中的身材，纤纤的细腰，丰满的胸部，却也颇有几分迷人的魅力。经常出入舞厅之中，自然会引起一些男人的垂青，其中当然也不乏筱琳愿意与之交往的人。时间一长，便自然而然地交上了几位男友，但都只停留在一起跳跳舞，舞后送她回家而已，未敢越雷池一步。
然而流言蜚语却因此而起，并且愈传愈广，最后终于传到了邹江的耳里。
自己经常不在家，妻子难耐寂寞，出去玩玩，跳跳舞，原也无可厚非。但有了外遇，事情就非同小可了。他可不愿意戴着一顶绿帽子，让人家在背后指指戳戳地耻笑。邹江一怒之下，就要立即回家责问妻子。但过后冷静一想，无凭无据，妻子必定不认账，自讨没趣不说，弄得不好还会掀起一场轩然大波，无法收拾。还是先暗中查访查访。抓到妻子的真凭实据再说。
于是，邹江便谎称又一次出差，瞒着妻子搬到厂里去住，白天上班，一到晚上就出去秘密跟踪妻子。
也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了纰漏。他的跟踪很快就被妻子察觉了。那一天晚上，他跟踪妻子到跃进路的一个繁华处，忽然迷失了妻子的踪影。他正在人群中四处寻找时，妻子却又忽然一下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原来果真是你!你不是出差去了吗，怎么会在这里?”妻子压抑着满腔怒火，冷冷地问。
邹江一时手足无措，只好胡乱搪塞说：“那个订货会提前结束了。我心里惦记着你，会议一结束就连夜乘车赶回来了，下午刚到。”
“那你为什么不回家，跑到这大街上来盯我的梢干吗?”妻子怀疑地盯视着他，眼光中充满了不信任。
“事情是这样的。下车后我先去厂里作了汇报，回到家里已经晚了。我见你不在家，便出来吃点东西，随便走走，看看能不能遇到你。这不，还真让我给遇上了。”
“哼!别再花言巧语地哄骗我了，打从一出门，我就隐隐约约地感到有一个人在盯我的梢，最初我还意味是什么流氓手机，可后来就看越觉得像你，没想到还真是你。”
“筱琳，你别误会。无缘无故的，我干吗盯你的梢?”
“无缘无故?不!你一定是听别人在背后瞎嘀咕了什么，对我产生了疑心。好吧!既然如此，我就坦白地告诉你：你日复一日地不在家，我一个人寂寞，便出来玩玩，看看电影，跑跑舞厅，与别的男人跳跳舞，难道这也不可以吗?”
邹江理屈词穷，只得好言相劝，一再向她赔不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这才平息了妻子的怒火。
这一次。邹江虽然没有抓住妻子外遇的证据，却也未能消除心中的猜疑，只是慑于妻子的争吵，不敢再对她进行跟踪盯梢了。
然而风波并未就此平息。事隔几天，夫妻间又为此事发生了一次口角。口角之后平息了几天，又发生了一次更大的口角……每口角一次，妻子的怒火便要上升几分，最后竟从她嘴里吐出了“离婚”的话来。当然，“离婚”二字仅仅是夫妻争吵时一时的气话而已，谁也不会去认真对待它。更不会付诸实行。但他们夫妻间的感情，却从此出现了一道难以愈合的裂痕。
邹江的家庭生活，开始蒙上了一层阴影。
三
常言道：相敬如宾，关键在于一个“相”字。你若无情，我又岂能有义?
邹江既然从妻子身上得不到温情体贴，便逐渐移情于他人，爱慕上了厂里一个名叫江萍的女采购员。
江萍年方二十，长得明眸皓齿，面如桃花，腰如纤柳，楚楚动人。尤为令人销魂的还是她的眉目之间，无时无刻不似乎在向人脉脉传情，为此曾招来许多男人的追求，厂里厂外有不少她的风流传闻。
由于工作的关系，邹江与江萍的接触较为频繁，有时还一起出差参加个订货会什么的，一来二往，便逐渐被她的美姿秀色所吸引，产生了一些非分之想。江萍呢，似乎对邹江也有那么一点意思，但鉴于邹江是有妇之夫，又是自己的上司，所以对他也仅只停留在眉目传情而已。
那一天晚上。他们一同去参加一位港商的晚宴。江萍席间一时兴奋，多喝了几杯，待到散席时便有点步履蹒跚，行走艰难了。
邹江叫了一辆出租车将她带回旅馆，送进她的房间，喂她喝了一杯酽茶，又为他矗上一床毛毯。
正在他打算离去时，江萍忽然翻了个身，微睁双眼，喃喃地说：
“你……你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