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0期
假丈夫
作者:李华清 熊 英
黄风润了润嗓子,打开了话匣子:
“七年前,我们几个老乡离开了家乡,坐火车到了上海。到处找那个‘国际劳务输出中介公司’,找不到。在火车站,碰到了一男一女在招工。他们说,有一家面包厂要招操作工,活儿干净又轻松,每月工钱1200元,管吃,又管住。每天早上,还有专车,送到工厂去上班。这么好的工作,工资又高,谁不想去?我们一商量,就跟他们走了。坐了火车,转汽车,整整走了两天两夜。下车后才知道,是一家砖瓦厂。我们发觉上当,想走,可惜为时已晚。厂里养着一批监工,每天凌晨三点半,逼着我们起床,四点开机做工。一直干到天黑,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才收工。谁敢反抗,赏你一顿毒打,更不用说给工钱了。为了省钱,躲避检查,黑心的老板竟将我们20多人。囚禁在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里……
“地下室又小又黑,我们二十几个人,一个挨一个地睡在地上,连脚都伸不直。夏天,蚊子、跳蚤,一抓一大把。你们看,我身上,到处都是疱!好多人都得了病,又没钱医治,只好拖着……有人得了痢疾,活活地拉死!我在窑场,负责往架子车上装砖坯,有一次,累极了,想稍微歇口气。刚一停手,几个监工,就上来了,一顿拳打脚踢,把我打得晕了过去。这几年,挨过多少次打。我都记不清了……”
黄玲擦着眼泪,问:“哥,你怎么不跑呢?”
“跑?往哪里跑?那些监工,分成两班,日夜监视着我们。再说,我们一天要干十几个小时苦力活,哪还有力气逃跑哇?有个吉林省的民工,逃跑了三次,前两次都被抓回来了,抓回来,就是一顿毒打,还要我们在旁边看。后来,他第三次逃跑,深更半夜里,从民工伙房的围墙上,跳了下去,摔得头破血流。多亏他,拖着摔断了的右腿,一瘸一拐,跑了几十里地,逃脱了黑窝,向警方报了案。我们二十几个人,才被市公安局的巡警解救出来了。不然,我现在还在那里受罪呢!……妹妹!我以为这辈子,再也回不了家,再也见不到你们了!”一个大男人。竟当着众人的面,号啕痛哭。
“这些狼心狗肺的家伙,真应该狠狠地惩治!”
黄风抹了一把眼泪:“恶有恶报!这伙人,都没有落到好下场。据警方调查,那介绍工作的一对男女,是人贩子。我们二十几个人,都是被他们卖给黑心老板的。现在好了,他们一个个,都被抓起来了!”
黄玲眼泪婆娑地说:“没有想到,你在外面这么遭罪!哥哥。我不该错怪你……”
梅婷说:“呃,你们兄妹两个,别在这里伤心了。回家去,照看病人要紧哪!”
送走了黄家兄妹,她长嘘了一口气,“哎呀,谢天谢地!总算把这一对‘凶神恶煞’送走了!”
我拧着眉头对梅婷说:“你这说的叫人话?人家黄玲,主动把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没对我说半句狠话,怎么能说她是‘凶神恶煞’呢?”
梅婷吐吐舌头,一笑:“用词不当,用词不当。不是‘一对’,是‘一个’……”我说:“你这么说黄风,也不对。人家在黑工厂里,被关了七年,日夜做苦工。好不容易逃出了虎口,回到家里,想要享受一点家庭的温暖,结果,姑娘不认他,说他是假爸爸:想跟老婆亲热一下吧?挨了一巴掌……他心里窝着火,找我来发泄,情有可原嘛!”
梅婷腰一叉,手一指,十足一副泼妇相:“刘大庆!你真有点差火!我向着你,才说黄风不好,你反而替他说话,跟我较劲!我……我真不该管闲事,真该让他一刀捅了你!”
我脖子一梗:“捅了我,理还在。刚才,你的话,说错了;事,也做得不对……”梅婷凶到我面前:“我哪点不对,哪点不对了?!”
“黄风的妻子、女儿,错把黄风当成了骗子,坏人,责任在我。怪我以假乱真。我正想给黄风赔礼道歉,你阻止我,还把他们撵跑了……”
“我,我是怕影响生意!再说了,你一道歉,他一得理,又要行蛮耍狠,怎么办?!你心里再怎么发虚,脸上也得绷着,不能露怯,不能服软!”
“我……我做不到!”我声嘶力竭地吼叫。
“你呀,教不会的蠢猪!爱咋的,咋的吧!你的事,我不管了!”扔下这句话,梅婷蹬蹬蹬地走了。我傻了眼,望着她远去的背影,半天回不过神来。一直在旁边愣着的小英,幽幽地说了句:“……这出戏,演到这里,还真不好收场了呢!”
假的真不了
一夜无眠,第二天一大清早,我打着哈欠,走进茶馆。
“一上班,就哈欠连天,又打了一通宵麻将?”梅婷主动过来搭讪。
这小妮子!平时跟我赌气,好几天不理我,我主动找她说话。她只当我是空气。今儿是怎么了?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我连忙送上笑脸:“你知道的。我从来就没有牌瘾。卫生麻将,顶多打两圈。昨天,三缺一,根本就没有打牌……”
梅婷撇撇嘴:“你呀,‘城隍庙里卖假药——哄鬼!’一大清早就欠瞌睡……”
“真的真的,昨天,早早就上了床。在床上啊,翻了一晚上的烧饼,睁着眼睛等天光。”
“想什么呢?”梅婷问。
“还不是黄风的事。”
梅婷烦了:“又来了,又来了!你这个人,心肠怎么这么软呢?!再说,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你后悔,又有什么用呢?常言说得好,‘救命的药,好买;后悔的药,难寻’!”
“解铃,还得系铃人。我得赶紧想个办法,让黄风的老婆,承认他;让黄风的姑娘,喜欢他。这才是当务之急!”
梅婷皱着眉头思索:“咦!我有个好办法。”
“什么办法?”
梅婷侃侃而谈:“我觉得,绳子,是从最细的地方先断;解题,要从最容易的地方入手。哄小孩容易,哄大人难。应该先让黄风的女儿认爸爸。”
我连连点头:“有道理。怎样让洋洋相信。我是假爸爸,黄风是真爸爸呢?”梅婷说:“你们两个,把衣服换一换,她就可能把真的当假的,假的当真的了。”
我扑哧笑了,我信心十足地说:“对!用情感做武器,就能办到。我跟黄风两个,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一唱一和。让洋洋把对我的好感和依恋,转移到黄风身上去……”
说干就干,我打电话,请黄家人马上到茶馆里来。特别叮嘱,让黄风先去理发店,去把胡子刮一下、头发吹一下。
不一会儿,黄玲带着嫂子和侄女,打的来了。我让梅婷、小英陪着秦思思和洋洋,我好向黄玲面授机宜。
经理办公室里,我跟黄玲面对面坐下:“呃。黄小姐,前几天,你不是邀请我演戏吗?没想到,惹出了这么多麻烦……”
黄玲说:“我很抱歉……”
我说:“给你哥哥带来了痛苦,我也很抱歉……”
“这不怪你,不怪你。”说到这里,黄玲掩口一笑,“啊,要说哇,也真得怪您。——怪您的演技太好,以假乱真了!”
我也笑道:“嘿嘿,‘错误’是我犯的,理当由我来纠正。今天,请你们来,就是想上演这出戏的最后一幕:把老婆、女儿,都还给你哥哥。”
黄玲问:“好哇!今天这场戏,该怎么演呢?”
我说:“今天的这场戏啊,由我自编、自导、自演。到时候,你配合一下,看我的眼色行事,就行了。”
黄玲有些不放心:“主要情节,应该跟我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