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9期

碧海血雾

作者:徐俊夫




  蓦地,一条黑影出现在主甲板的斜梯旁,他贴着舱壁仔细地倾听了会儿,确定没有任何人后,便蹑手蹑脚地上了斜梯。从斜梯上爬到艇甲板后,他像个幽灵似的挨近路过的每一个舱室,耳朵贴在舱室的门上倾听着里面的动静。见没有异常情况,他便快速地来到了甬道的尽头,抬起头来观察着头顶上的方形通风管道。这通风管道是用薄形白铁皮压制而成,外面涂了层黄漆,宽约四十厘米,高约二十厘米。在一个管道接口处他站下了,从背着的工具包里掏出两把套筒式扳手,踮起脚举起手拆卸起接口处的螺栓来。这个接口处的螺栓特别少,只有四个角上各安了一个,不一会他就拆掉了三个,剩下一个螺栓虽然还将两段风管连接着,但已经是错位了。这个人把手伸进风管的缝隙,抓住一段向下轻轻一扯,便露出了一个缺口,然后将手伸了进去摸索着什么,不多会儿便拖出件东西来。他将这东西放进了背在身后的工具包里,又熟悉麻利地将风管接好,接着转身就要离去。
  突然,他惊愕地呆住了,有四个人正站在他的面前,这四个人就是靳警官和他的两个助手以及船长李维荣。
  靳警官对李维荣说:“现在,一切终于可以划上句号了。”
  李维荣一个箭步蹿到了黑影的面前,拉过他的工具包,从里面果真掏出了那把还留着血迹的太平斧。李维荣怒不可遏地一把揪住他,吼道:“秦光明,你这个畜牲!你为什么要如此凶狠歹毒丧尽天良,连着杀害了两个与你朝夕相处的好同志?政委对你这么好,多次说要好好培养你,你怎么下得了手啊!你究竟是人还是妖魔?”
  秦光明也不说话,只是拼命地挣扎。两个助手过去迅速地将他铐了起来,然后把他带到了一间早已准备好的密舱里。
  此时的秦光明似乎清醒了过来,他瞪着眼睛叫道:“为什么要抓我?我是在检修风管才发现了这把斧子,你们不要冤枉我啊。”
  靳警官走到他身边,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安静些:“那好吧,我就把曾对李船长说过的故事再对你说一遍。”
  靳警官清了清嗓子开始说了:“一个非常内向的大学毕业生来到了一条常年在海上航行的货轮上工作,这个大学生已到了非常渴望异性的年龄,渴望得几乎不能自制。但在这条船上非但没有一个异性,而且同性的人都比他大,他无法与他们宣泄自己的痛苦,渐渐地便有了些变态。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他恋上了一条小狗,他把自己对异性的渴望全移植在这条小狗的身上,在与小狗的亲热中,他压抑的情感得到了极大的释放,这种感受非亲临其境是无法领会的。不幸的是,有人并不理解这种情感,便出来干涉。干涉不成,便粗暴地破坏了这一说不上美好但也不能说丑陋的情感。在这里我要说明的是,政委这么做其出发点还是为了这位大学生能振奋精神,把更多的精力投入到工作上去。当然,这一举动极大地伤害了这个大学生的感情,他陷入了难以自拔的痛苦之中,整天看着那条带着小狗气息的锁链流泪。此时的政委对自己的举动有些后悔了,他想采取某种补救措施来使这位大学生脱离那痛苦的状态,但他采取了更为错误的做法,他以为大学生看不到那条锁链就不会痛苦了,便趁着大学生在当班时走进了舱室拿走了那条锁链想走到外面去扔掉。偏偏在这个时候大学生回来了,他看到了政委的这一举动,这时候他的愤怒再也无法遏制了,就在政委欲开水密门出去的时候,大学生打开了身边消防壁橱的门,拿出了里面的太平斧,冲着政委的后脑勺就是狠狠的一斧砍下去,随后夺过政委手里的锁链提着斧子走了。后来,他为了不再失去那根锁链,竟把它挂在了自己的脖子上。但他当时没注意到的是,在夺那条锁链时将上面的装饰物——一只金属片做的小狗头给掉在了角落里。
  “后来工会组长邓海涛在搜寻现场时发现了这只狗头,为了证实这只狗头究竟是不是大学生的锁链上的装饰物,他去找与大学生同住一室的王大力帮忙,要王大力找出那根锁链来对证一下,可是此时那根锁链已被它的主人挂在了脖子上了。巧的是邓海涛找王大力了解情况时又被这个大学生发觉了。他也在寻找那枚丢失了的狗头,他知道邓海涛是负责搜寻证据的人,听他问起锁链一事,马上就明白狗头已落入了邓海涛的手中,为了不让自己杀害政委一事暴露,这个大学生取出那把斧子尾随着邓海涛,在一个无人的暗处,他用同样的方法杀害了邓海涛,随后又藏好了杀人凶器。
  “这个大学生不用我说是谁了吧?当时全船的人为什么都没有怀疑到你呢?因为在两次凶杀案发生的时间内,你都在当班,可他们偏偏忘了,你的职责是检修全船的机电设备,全船所有的工作岗位就你一个人是可以到处走动的。我还可以告诉你的是,其实你自己也告诉了我杀人的事是你干的。你还想得起我们之间的对话吗?当时我对你表示了我对船上发生如此的凶杀案很震惊时,你说了这么一句话:‘这种事原本是不应该发生的’。这句貌似平常的话却直指这桩凶杀案的真谛,你的潜台词是说,这起毫无人性的杀人案是有起因的。你的道德防线也是由此而丧失的。我想,我没有说错吧?最后我要说明的是,今天晚饭后的会其实是专门为你而开的,我想请你把那把斧子交到我手里,以便让我的故事有一个无可辩驳的物证。我得承认,我确实没想到你会把它藏在如此的地方,即便是让训练得再好的警犬来寻找也无法找到,狗的嗅觉毕竟不能穿透那么厚一层铁板,船上那么浓重的柴油味是会让狗的鼻子失灵的。对此你不会感到遗憾吧?”
  本来,秦光明早已平静了下来,此刻他瞪大了眼睛望着靳警官说不出话来。突然,他垂下了头沉闷地说:“我承认,你说的一切恰恰正是我所做的。可你怎么推理出是政委拿我锁链时被我杀死的?”
  “我仔细地检查了章程和邓海涛的尸体,在检查章程的尸体时我在他的手心里发现了一根细细的狗毛,比眼睫毛还细,是粘在他手指缝里的,这是一个重大的突破。随后我又在邓海涛的口袋里发现了那枚金属狗头,我一问船上谁曾经养过狗?只有秦光明你,同时那枚狗头也被多人指证是你锁狗链条上的装饰物,这就反证了为什么章程的手指缝里会有狗毛一事,因为当时船上已经没有狗了,很明显,那狗毛是遗留在链条上然后通过链条到达章程手里的,当时我就把目标锁定在了你的身上。可我要证实你有没有作案时间哪?于是我用了一天的时间和你泡在了一起,基本上了解了你的工作状况,当我明白你是全船上惟一的流动岗位时,我恍然大悟了。”
  “靳警官我谢谢你。”秦光明凄然一笑说。
  “呃,为什么?”靳祥生略略显得有些吃惊。
  “当然不是感谢你抓到了我。”秦光明眼睛里闪动着泪花,说:“我感谢你理解了我的内心,你是第一个。”
  一阵悲哀爬上了靳祥生警察的心头,他把目光投向了黑暗大海的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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