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5年第9期

碧海血雾

作者:徐俊夫




  一、风波迭起
  
  “奋斗二十号”货轮从澳大利亚的悉尼港装好矿沙后就踏上了返航的归程。
  这是一条载重量为八千吨的老式散装船,已经到了退役的船龄,这是它的最后一个航次。此刻,它正在南太平洋的珊瑚海里向北蹒跚着航行,计划在巴布亚新几内亚的莫尔兹比港作短暂停留以补充淡水后就向西经托雷斯海峡进入阿拉弗拉海。就在航行到路易西亚德群岛附近海面时,船上发生了一起斗殴事件。起因很简单,老水手林汉的脚在悉尼装货时受了点皮肉伤,二副兼卫生主管曹建国给他进行过了必要的治疗和包扎,这在船上算
  
  是种司空见惯的小事,可他一空下来就老往二副那里去让二副检查有没有发炎,二副不耐烦就说了他几句,不知怎么林汉这几天的脾气似乎特别暴躁,动不动就发火,他当即就红着脖子指责二副高高在上不关心群众。
  “还不关心你呀?就差没把你搂在怀里了。”二副也来了气。
  “搂我?搂只‘鸡’还差不多。”林汉讥讽地说。
  这句话顿时把二副戳得跳了起来,在悉尼港时二副曾违反过纪律,晚上一个人偷偷地溜了出去,结果被高度警惕的政委章程带着人从妓院的门口给截了回来,当时他说是闷得发慌只是出来看看。因为没有现行,政委虽然别的没说什么,但却严厉地批评了他不该擅自上岸,并责令他写份深刻的检查。然而,大家心里都明白:一个航次都在半年以上,二副是忍受不了长期在海上压抑单调的生活而想男女之间的那种事了,扪心自问谁又不是这样呢?只是因为被严肃的纪律管束着,大家才不敢越雷池一步。现在听到林汉这么说自己,真是羊肉没吃着却沾了身羊骚臭,二副气得猛地推了林汉一下,嘴里怒吼道:“放你的狗臭屁!滚出去!”
  林汉没站稳,给推得倒退了几步,后脑勺碰在门框上撞得生疼,他抓起门边桌子上放消毒棉花的铁盒子砸向曹建国的脑袋。曹建国的头被砸破了,鲜血顺着指缝流了下来,两个人顿时扭成一团打了起来。
  最先闻声赶过来拉架的是工会组长邓海涛,不多会儿政委章程也闻讯赶来了,批评之后他还严厉地责令俩人回自己的住舱写检查,晚上开船员大会作检讨。
  一听到又是检查,曹建国当即就发了火:“你整得我还不够啊?我没错写什么检查?我就是不写!别他妈的净想着给人穿小鞋,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林汉也对章程大发雷霆:“本来就是我轮休,你左一个电话又一个通知硬让我上了这个航次,害得我老婆病了也没人照顾,我正窝了一肚子的火没处发呢!写检查?呸!你等着我给你写悼词吧。”
  消息传到了船长那儿,他赶紧让大副顶班开船,过来狠狠地批评了俩人一番,并将晚上的会改成解决矛盾会,大家这才气呼呼地回了各自的舱室。
  晚饭过后所有不当班的船员集中到了餐厅,主持会议的章程点了下名发觉该出席会议的秦光明没来,就问与他同一住舱的王大力。王大力回答说:“他晚饭也没吃,还在舱室里难过呢。”
  章程想起来了,这秦光明是个进公司才两年的大学生,已经安排他连着跑了两个长时间的航次了,这个人性格非常内向,从不与其他船员多说一句话,不当班时就一个人躲在舱室里看书,这次出航,船在新加坡港作短暂停留时他用美元在当地人手里买了只小狗带上了船,除了当班时把它锁在舱室里外,吃饭睡觉都抱着它在一起,有人甚至见到他与狗亲嘴。章程觉得这样不好,一来影响他学习技术,二来也妨碍同志们的休息,就几次动员他在船靠码头时将狗送了,但他执意不肯。这次在船即将离开悉尼港时,章程趁着他正在当班,就自作主张将小狗送给了一个码头工人。他下班后不见了狗急得发疯,但船已在南太平洋的大海里航行了。他难受得几天几夜除了当班就把自己封闭在舱室里闷睡。章程做了他几次工作,甚至跟他赔了礼他都一句话也不理。都这么些天了,原以为事情过去了,没想到他还在生气。
  章程就让邓海涛去把他叫来。
  
  二、政委被杀
  
  邓海涛找到秦光明时,看到他正呆坐在床边盯着那条锁狗的镀金链条在流泪,这是条非常精致的链条,末端还系着个硬币大小的金属狗头做装饰品。
  邓海涛便过去拍着他的肩膀,说:“小伙子,别难受了,不就是条狗吗,回了家我送一条给你,保证比它还珍贵。”
  秦光明仿佛没听见有人跟他说话似的,一句话也不说,两眼直愣愣地只是流泪。结果让邓海涛硬拽着拖进了会场。
  会议开得很不成功,林汉和曹建国之间只过了一顿饭的时间就好像什么矛盾也没有了,两个人竟一致把矛头对准了章程,气得章程当场就发话说回公司一定要认真处理。曹建国瞪着眼睛说:“别吓唬人,谁处理谁还不知道呢。你就不怕夜行遇着鬼吗?”林汉更是挥舞着胳膊说:“这种憋气的日子我也不想过了,大不了来个总报销吧。”
  第二天船靠莫尔兹比港时,章程生怕有人偷着上岸,就组织了几个党员干部在码头边值勤,严防有人违反纪律。
  莫尔兹比港是巴布亚新几内亚的首都,北携风光旖旎的巴布亚湾,南临碧波万顷的珊瑚海,西面对着的正是闻名世界的黄金水道托雷斯海峡。优越的地理位置造就了只有十五万人口的莫尔兹比港的繁荣,而居住在这里的美拉尼西亚人更是以他们热情开放的胸襟接纳着来自世界各个角落的海员。每当有船靠岸,美女们便穿着华丽的服装,操着一口流利的英语来到船边,热情洋溢地与各种肤色的海员搭讪,招呼着他们下船接受她们的“款待”,以期能赚到大把大把的美元。
  秦光明正伏在艇甲板的栏杆上神情呆滞地注视着码头上来来往往的人流,一个漂亮的女孩在码头上用英语对他招呼道:“你觉得寂寞苦闷吗?让我来帮你放松吧。”
  秦光明是船上为数不多的精通英语的人,他破天荒地对着女孩也用英语吼道:“我的胸膛快要爆炸了!我只想回家!”
  女孩挥着手欢快地说道:“那么,就让我来给你清除掉令人窒息的雷管,找到回家的感觉吧。”接着就招手让他下来。
  秦光明真的快速地从艇甲板上走了下来,但在过桥上迎面遇着了章程严峻的目光:“回去!这可不是纪律范畴的错误了。”
  “我只是想跟她说说话而已。”秦光明拧着脖子争辩道。
  章程的口气更加严厉:“你代表了中国海员的形象,怎么可以同这种女人接触呢?船上那么多的人你不想说话,为什么偏偏要找她说话呢?”
  秦光明依依不舍地一边望着码头上的女孩,一边慢慢地回过身去,嘴里恨恨地嘟囔着:“中国海员怎么啦?中国海员也要吃饭睡觉,拉屎撒尿。”
  “奋斗二十号”货轮补充好了淡水,连夜离港驶向了茫茫的大海。
  当班的水手都各就各位,不当班的也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夜晚10点钟左右,大副刘卫民和工会组长邓海涛开始了他们每晚的必修课——巡视全船舱室。邓海涛本应在电控室里当班,因电控室就在通讯室旁边,就临时让电讯员周志兼管一下,等他巡视完毕后再来当班。他们要从主甲板一直巡视到罗径甲板,以确保没有火灾等各种隐患。当他们巡视完主甲板的所有舱室正准备从左边的斜梯上艇甲板时,迎面碰上了刚下班的舵工王大力从舵机舱爬了上来,王大力的住舱在艇甲板,于是三个人鱼贯地从斜梯上爬了上去。走在最前面的是刘卫民,当他的头刚探出艇甲板时,猛然看到甬道尽头一间舱室的门正在轻轻掩上。刘卫民也是水手出身,深知水手们进屋后关门总是习惯性地用力将门碰上并发出很响的声音,像这种小心翼翼的关门方式似乎还没见过。他知道那间舱室正是林汉和另一个水手的住舱,而那个水手现在正在机舱当班,林汉一个人在搞啥名堂?一股好奇心促使刘卫民快步爬上艇甲板沿着甬道走向那间舱室。
  走在第二位的是邓海涛,他当然不知道刘卫民看到了什么和想些什么,当他刚爬上艇甲板时突然听到了头上驾驶甲板上有一阵轻微的脚步声。这么晚了还有谁在走动呢?他赶紧拐了个弯爬到驾驶甲板上去看。到了驾驶甲板后一看,二副曹建国的房门刚关上,显然是刚刚进去。曹建国是一个人住一间房的,人家明明听到后面有人却把门关了,自然是不好意思去问他什么了,邓海涛于是就想重新回到艇甲板去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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