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0期
刘属氂:偷鸡不成,及蚀把米
作者:郑国明
《资治通鉴》中记载:“及太子冠就宫,上为立博望苑,使通宾客,从其所好,故多以异端进者。”从这只言片语中我们可以了解到,太子的羽翼渐渐丰满,翅膀硬了,周围有了为自己出谋划策的宾客。这无疑是犯了武帝的忌讳。
叁
通过十几年的对匈奴讨伐战争,大汉王朝取得了开疆拓土的巨大胜利,也造就了以卫青、霍去病为代表的军人势力集团的崛起,再加上都是外戚力量,这就意味着这股势力的壮大很可能会控制朝政,危及皇帝的权威。因此,以卫青为首的卫氏集团渐渐引起了武帝的猜忌。
再看刘据的太子党实力,其背后是以卫青和霍去病为代表的外戚集团,这个集团几乎把持着汉朝的内外事务;刘据本身又是储君,身边笼络了不少党羽,业已形成不可小觑的力量;卫子夫是皇后,太后干政又是西汉政治的特色。
由此可见,汉武帝中晚期以太子为中心,事实上又形成了足以牵制影响武帝一些重大决策的以卫氏集团为后盾的一种新兴政治力量——太子党。
这个太子党想让武帝不猜忌都不容易。
面对武帝的猜忌,卫青并非浑浑噩噩,一向谨慎而聪明的他,关键时刻也未曾掉过链子。卫青有个部下叫苏建,就是曾在北海边持节牧羊的苏武的父亲,他曾劝卫青养士,卫青却不以为然,还举出窦婴和田蚧的旧事,说为人臣者,只要尽心辅佐皇上就好了,召客养士大大不宜。这足以说明卫青对汉武帝的为人有着深刻的了解,而且他已觉察到了汉武帝对自己的猜忌。
卫青虽是太子党中的核心人物,但他对太子党势力的壮大也存有顾忌。他曾是窦氏和田氏两大外戚集团互相争斗以致短短两个月便两败俱伤的见证人,聪明的他怎么可能不吸取教训呢?他常常谆谆告诫他的儿子,不要得意忘形,做好自己的事情,尽心尽力地辅佐皇上。
可是,儿子毕竟不是他,他们对时局和形势的认识自然也无法同他相提并论。结果,卫青的两个儿子不知收敛,双双因罪被免去了侯爵之衔。
这是汉武帝着手击溃卫氏集团势力的开始和征兆,同时也是向太子党发出了警告:凡是拨动汉武帝最敏感的专制皇权这根神经的人,他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有自知之明的卫青最终避开了这场危机。卫青临死之际,正是武帝与太子之间的分歧加剧加深之时。
《资治通鉴》中载,卫青临终前,武帝曾跟他有过一段谈话:“太子敦重好静,必能安天下,不使朕忧。欲求守文之主,安有贤于太子者乎!闻皇后与太子有不安之意,岂有之邪?可以意晓之。”
可见,武帝业已察觉出太子党的蠢蠢欲动之意,卫青也因此惶恐不安,抑郁而终。
卫青死后,太子和卫氏集团不仅面临着武帝的继续猜忌,同时还要面对新的外戚集团——以李广利和刘屈氂为首的昌邑王集团——势力的崛起,再加上江充受到武帝重用,在武帝面前挑拨是非,并投靠李氏外戚集团充当打手,所有这些对太子和卫氏集团的伤害都是致命的。
值得注意的是,在武帝晚期,贰师将军李广利和丞相刘屈蘑成了武帝“大有为”政策的坚定支持者,受到了武帝的重视和重用。作为新兴的外戚势力,他们对武帝的支持和对太子的排斥无疑加重了武帝与太子之间的分歧,也使得导致太子倒台的巫蛊之祸显得扑朔迷离。
武帝的疑忌是卫氏集团成为众矢之的根本原因,面对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和瓦解的力量,卫氏集团回天乏术,只能被动地等待消亡的降临。
肆
巫蛊之祸中另一个重要的人物就是江充。
江充是巫蛊之祸中关键性的人物,他在整个事件中充当了刘屈氂打手的角色。
江充同刘屈氂一样,都是出色的政治投机客,都是依靠带有政治色彩的交易跟权贵攀上关系,从而有了进身的阶梯。两个人都知道人脉的重要性,为了能踏上平步青云的桥梁,他们不惜牺牲别人的利益。
江充原是西汉赵国邯郸(今河北邯郸)人,本出身于市井无赖。大概政客的另一个诠释就是无赖,因为二者有很多相似之处,对厚黑哲学都很纯熟。江充年轻时将自己貌美的妹妹嫁给赵世子刘丹做妻子,他因此摇身一变成为赵王刘彭祖的座上客。但此人的无赖行径实在入不得公侯的眼界,没过多久,江充便与赵世子刘丹发生口角,被赵世子赶出国都邯郸。
于是江充便怀恨在心,伺机报复。俗话说,宁跟君子打架,毋与小人斗嘴。君子是不会睚眦必报的,但小人却一定会背地里搞阴谋。江充被赶出邯郸后,就直奔长安,千方百计地面见了汉武帝,向汉武帝揭露了很多赵世子刘丹违法乱纪的事。
汉武帝有时候可以容忍外戚的一些僭越的举动,但绝不容许刘氏宗亲胡来。个中原因无非是外戚是异姓,闹上天去还可以以谋反的罪名治罪,而刘氏宗亲则会名正言顺地篡夺皇位,因此必须严格控制。
根据江充的举报,汉武帝着有司办理赵世子的案子,赵世子刘丹也因此获罪死于狱中。
江充通过赵世子一案得到了汉武帝的赞许。通后不久,汉武帝任命江充以谒者的官职出使匈奴。出使前汉武帝曾问他出使时有没有什么打算,江充只说,事情往往非人力所能预料控制,一切需随机应变。汉武帝对他的回答很满意,认为江充是个干练和有手段的人。
江充在匈奴中活动了近一年,并且不辱使命,他回来后得到了汉武帝的重用。武帝委任他担任“直指绣衣使者”,就是类似于明朝锦衣卫那样的差事,这种带有特务性质的职务赋予了江充很大的权力,上至公卿将相,下到黎民百姓,都在“直指绣衣使者”江充的弹劾范围之内。另外,江充还负责京师治安,“督三辅(即京兆尹、左冯翊、右扶风,辖境相当于今陕西关中地区)盗贼,禁察逾制”,也就是说他皇宫去得,王府去得,公侯将相的府邸也去得,逾制的罪名放到谁头上也不好受。
江充特权在握,谁惹上他恐怕都没有好果子吃。馆陶公主刘嫖,就是汉景帝的姐姐、汉武帝的姑姑,一次她外出乘车办事,可能是由于马车的速度过快,被江充发现了,于是江充不管三七二十一,将馆陶公主的车骑“尽劾没入官”。太子有个家奴,可能有急事要办,在官道上疾驰,被江充发现了,他不问青红皂白,严加惩办。后来太子亲自出面说情,江充也不买账,使得太子碰了一鼻子灰。
由于江充在任上的种种表现,以及他严厉核查亲王贵戚及其子弟,并毫无顾忌敢于碰硬的胆识,深得武帝赏识,“上以充忠直,奉法不阿,所言中意”。
江充受到重用,恰恰说明了汉武帝晚年多疑,因此才赋予江充弹劾的特权,外戚宗室都不可信,只有江充这样的循吏可信。正因为汉武帝感到孤立,所以才倚重江充这种人,继续延续着皇权不可侵犯的权威。
江充得到了武帝的信任和重用,卫太子就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