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0期
诗人高适:“愤青”老了成滑头
作者:郭灿金
辞职之后,哥舒翰跑到凉州(今甘肃武威),在河西节度使的帐下当了一名军官。他仗义疏财,很快就赢得了下级军官和士卒们的敬重,不久就担任了大斗军副使。大斗军驻防在大斗拔谷(今甘肃民乐扁都口),那里是河西走廊通往青海的捷径。因防守有功,哥舒翰被晋升为左卫郎将。从此,哥舒翰走上了康庄大道,不久就担任了陇右节度副使、都知关西兵马使。后被唐玄宗任命为专管少数民族事务的鸿胪卿,并代行陇右节度使的职权。因和吐蕃作战有功,唐玄宗拜哥舒翰为特进(文散官第二阶,相当于正二品)、摄御史大夫。天宝十一年,加开府仪同三司:唐时为文散官第一阶,相当于正一品。开府仪同三司,即可以按照宰相、御史大夫、太尉三公的成例开府设官)。天宝十二年,玄宗皇帝封哥舒翰为凉国公,食实封二百户,并正式任命其为河西节度使,不久又晋封其为西平郡王。天宝十三年,拜哥舒翰为太子太保兼御史大夫。哥舒翰在西部边陲享有崇高威望。
此时的哥舒翰是海内瞩目的焦点,他和安禄山一起被视为政坛双星。也就是在此时,高适来到了哥舒翰身边。高适坚信,和自己有着大致相同经历的哥舒翰不会让他失望的。
果然,同样做过县尉并且同样因胸怀大志而辞职的高适很快就赢得了哥舒翰的器重,不久,高适就被哥舒翰任命为左骁卫兵曹参军,掌书记。这个位置是哥舒翰留给重要幕僚的。
后来,范阳节度使安禄山起兵反唐,哥舒翰被唐玄宗任命为皇太子先锋兵马元帅,要他统领20万大军出征御敌,去前线镇守潼关。玄宗皇帝亲自在勤政楼犒劳他,并且命满朝文武百官到郊外为他饯行。高适也因是哥舒翰的幕僚而被唐玄宗高看一眼,在危难关头,被突击提拔为拾遗,后转监察御史,辅佐太子先锋兵马元帅哥舒翰镇守潼关。
由于奸相杨国忠等群小弄权,战机屡屡被误,哥舒翰战败被俘,潼关失守,长安被破,玄宗出逃四川。
机会悄悄来到了高适身边。
自己的直接上司已经落入敌军,自己显然可以直接面对皇上了,也不用再担心上司批评自己越级汇报工作。高适抓住时机,抄小路昼夜兼程追赶逃难的唐玄宗,并在河池当面向唐玄宗痛陈了潼关失守的经过和原因。唐玄宗闻之动容,唏嘘不已,格外开恩,再次突击提拔高适为侍御史,随即又升其为谏议大夫。官方对高适的评价是:“侍御史高适,立节贞峻,植躬高朗,感激怀经济之略,纷纶赡文雅之才。长策远图,可云大体;谠言义色,实谓忠臣。宜回纠逖之任,俾超讽谕之职,可诔议大夫,赐绯鱼袋。”
高适距离自己的目标越来越近了。
在谏议大夫这个位置上,高适做了一件对自己至关重要的事情。在安史之乱的紧要关头,为了自己特殊的政治目的,唐玄宗决定分兵,让自己的几个儿子各自领兵占据一方,以防其中任何一个人独自坐大。在这个节骨眼上,高适发表了自己的意见,认为这样做虽然可以奏一时之效,但却会为将来留下隐患。
太子李亨被唐玄宗留下来坚持抵抗安禄山,谁知李亨却趁机称帝,单方面宣布唐玄宗为太上皇。第二年,唐玄宗的另一个儿子永王李磷起兵于江东,欲割据扬州。唐玄宗当初分兵的后遗症终于发作。后遗症的发作,突显了高适当初劝谏不可分兵的正确——至少在唐肃宗李亨看来,当初高适反对分兵是正确的。于是,高适进人了刚刚登上皇位的唐肃宗的视野。唐肃宗亲自召见高适,询问高适对于时局的看法。高适高瞻远瞩,痛骂欲割据江东的永王李磷置国家民族大义于不顾,利欲熏心,火中取栗,必将玩火自焚。高适的回答让唐肃宗眉开眼笑,高适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皇上“以适兼御史大夫、扬州大都督府长史、淮南节度使”。
与此同时,李白正在李磷的幕府中高谈阔论,吹嘘自己就是前朝的谢安,“但用东山谢安石,为君谈笑靖胡沙”。从前一起浪游的两个兄弟,最终变成了冤家对头。
李磷是典型的银样蜡枪头,在唐肃宗凌厉的攻势之下,李磷的势力迅速土崩瓦解。在平定永王的战斗中,高适“联兵誓师,共同讨伐”,表现神勇,终因平定永王有功而官运亨通,而从前的好兄弟李白却因“从逆”而锒铛入狱。
关键时刻,李白想起了高适,托人向高适求情。看着成为政治犯的朋友,高适转过头去,不置一言,尽管在当时的情况下,他是唯一可以帮得上李白的人。连高适都不肯出头帮忙,李白真的成了“世人皆欲杀”,最终李白被“长流夜郎”。
之后,“政治正确”的高适成了新贵。唐上元二年(761年),蜀地发生战乱,高适出任蜀、彭二州刺史,后升任剑南西川节度使。后来,高适被召回京城,任刑部侍郎、左散骑常侍,并被封为渤海侯。
早年的“愤青”早已没有了愤怒,只剩下一副官场老滑头的臭皮囊了。
[点评]
经过50多年的困顿之后,高适早年的雄心壮志终于成为了现实。早年宁可乞讨也“不事产业”的高适终于成为了朝廷的重要官员。但是,高适自己清楚,所有这些,都和他自己一次自觉不自觉的站队有关。不论出于什么动机,他力谏唐玄宗反对分兵的立场,无意间迎合了后来成为皇帝的李亨的需要。正是这一立场,让他有机会被唐肃宗李亨视为心腹,并予以重用,以至于达到了《旧唐书》所说的程度:“有唐以来,诗人之达者,唯适而已。”高适格外珍惜自己来之不易的飞黄腾达,因此他对落难的李白不加理睬也就不足为奇了。这几乎是一个定律,文人一旦富贵,便无悲悯之心。洗净“愤青”的油彩,露出来的却是老滑头的底色,呜呼哀哉!
编辑 汪微微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