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2008年第16期

慕容垂

作者:冬 子




  在中国的历史长卷里,五胡十六国时期就像一块疤痕,充满杀戮与征伐,残酷与血腥,是中华民族在汉唐盛世之间最惨的一段历史阵痛。然而就在这个时候,曾经有一个家族匆匆登场,如流星划亮长空,它就是赫赫有名的鲜卑慕容氏,而慕容垂就是其中的一位传奇人物。
  慕容垂(326—396),字道明,昌黎棘城(今辽宁义县西北)人,燕王慕容皝的第五个儿子。《晋书》载,慕容垂“少岐嶷有器度,身长七尺七寸,手垂过膝”,一生几乎打遍天下无敌手。太和四年(369年),他在襄邑大败晋军,一战成名,使东晋不敢再起北伐之念;太元九年(384年),兴复亡败的燕国,建立后燕。但历史也不会忘记,他曾两度叛主,前燕、前秦的灭亡无不与其有着直接的联系。他传奇的一生,经历了家族的成长、崛起、鼎盛、衰落、灭亡、再复兴、再鼎盛、再衰落,同时也有着少年丧父、中年丧妻、晚年丧子的痛苦经历。
  对于生活在烽火连天乱世中的慕容垂来说,少年时期应该还是幸福的,因为“鱿甚宠之”。咸康五年(339年),年仅13岁的他随四哥慕容恪一起出征强大的鲜卑宇文部,史书上没有详细记载他此次出征的过程,但“以灭宇文之功,封都乡侯”。
  可以说,慕容垂是少年得志的,他的成长伴随着慕容燕国的步步崛起。残酷的战争铸造了他刚毅果决的个性、顽强拼搏的精神和坚韧不拔的意志,同时也增长了他超凡的智慧和才干。也正因为此,慕容垂在燕国崛起的道路上做出了出色的成绩。他不到20岁时,日益强大的燕国已经彻底击垮了鲜卑宇文部、段部以及高句丽这三个对手,并且吞并了幽、冀一带的其他鲜卑部落,作好了逐鹿中原的准备。
  但好景不长,永和四年(348年),一生梦想着饮马黄河的燕王慕容皝终于抵抗不住病魔的侵蚀,含恨而逝,他的次子慕容俊即燕王位。
  在血亲社会,血缘固然是决定一个人荣辱很好的理由,但天子的喜恶却是最好的理由。慕容皝在位时,对慕容垂的宠爱远远超过了其他儿子,还常常指着他对其他人说:“此儿阔迭好奇,终能破人家,或能成人家。”所以曾给他取名慕容霸,并且一度想立他为世子,“恩遇逾于世子(慕容)俊,故俊不能平之”。
  很快,随着慕容俊的即位,慕容垂的快乐生活也就此结束了。即位前的慕容俊几乎被完全掩盖在这个全才弟弟的光辉下面,继承王位以后,这股熊熊的妒火更是烧得他处处打击、压制慕容垂,甚至要想方设法杀了他。
  成功的要素,除了努力之外,机遇也是异常重要的。但在事实上,即使理解了这点,能够真正做到发现机遇并及时把握机遇的人却少之又少,而慕容垂正是这少数人中的一个。永和五年,后赵石虎死,中原大乱。这对于已基本统一关东,正士气高昂的慕容燕国来说,无疑是千载难逢的进军中原大好机会。慕容垂欣然上书慕容俊说:“石虎穷凶极暴,天之所弃,馀烬仅存,自相鱼肉。今中国倒悬,企望仁恤……时来易失,赴机在速,兼弱攻昧,今其时矣。”并向皇帝哥哥保证:“臣请为殿下前驱,东出徒河,潜趣令支,出其不意,彼闻之,势必震骇,上不过闭门自守,下不免弃城逃溃,何暇御我哉!然别殿下可以安步而前,无复留难矣。”
  没有比这更好的机会了,这简直是上天对慕容家族的特殊眷顾,但令慕容垂想不到的是,他被泼了一盆凉水,他的皇帝哥哥并不同意在后赵新遭大丧时出兵。
  眼见绝好的机会转瞬即逝,有人劝皇帝说:“王子之言,千载一时,不可失也。”
  慕容俊这才答应,命慕容垂为前锋都督。攻克幽州后,慕容俊欲坑降卒,慕容垂谏曰:“吊伐之义,先代常典。今方平中原,宜绥怀以德,坑戮之刑,不可为王师之先声。”
  在慕容垂的催促下,燕国向中原迈出了第一步。慕容垂从战前决策到前锋出征,自是功不可没,可他的精彩表现,更加激起慕容俊心中的妒火。班师回朝后,他并没有打算肯定慕容垂的功绩,直到永和八年慕容俊称帝,定都蓟城(今北京)后,在燕卫将军慕容恪、抚军将军慕容军、左将军慕容彪等人的屡次举荐下,他才很不情愿地封慕容垂为吴王,后又封他为征南将军、荆充二州牧。
  父王的去世,皇帝哥哥的排斥打压,让慕容垂变得更加刚强,或许到此时,他才真正成熟起来。在家国霸业的责任面前,他依然尽心尽力,没有一丝怨言。镇守信都期间,他开阔疆域,火收东北之利,后进军塞北,又大败敕勒,安定了北方边境。但悲剧的是,他越是做得好,就越使得皇帝二哥更加视他为眼中钉。
  古往今来,才华横溢而又性格耿直的人命运大都悲惨。他们只想做人上人,但是人上人的机会毕竟不多,于是就只能乞求上天给他们安排一个英明的领导。慕容垂的命运就是如此,慕容鼽虽然对他百般宠爱,但终究没能把王位传给他,病逝以后还给他找了一个很没气量的君主。这样的命运安排,注定着慕容垂的人生不能十分平静。
  厄运仅仅在慕容垂的身上刚刚开始。
  慕容垂的王妃段氏出身高贵、才高性烈,慕容俊的皇后可足浑氏却尖酸刻薄。兄弟两人不和也就罢了,妯娌之间却也是针锋相对。可足浑氏小人得志,喜欢占大头,但刚烈的段氏不买她的账,于是慕容俊夫妇不约而同地想除去他们,以解心头之恨。升平二年(358年),他们借有人诬陷段氏在宫中放盅,把段氏关入大牢,日夜拷问,逼迫她承认,想借此把慕容垂也牵扯进去,一并除去。
  在狱中,段氏表现出了非一般女子所具有的坚强,《资治通鉴》载其“志气确然,终无挠辞”。慕容垂不忍心段氏受苦,私下派人对她蜕:“人生会当一死,何堪楚毒如此!不若引服。”段氏叹曰:“吾岂爱死者耶!若自诬以恶逆,上辱祖宗,下累于王,固不为也!”最终慕容垂得以免祸,而段氏竟死于狱中。后来慕容垂以段氏妹妹为继室,竟然被可足浑皇后废黜,皇后让自己的妹妹做慕容垂之妻,慕容垂不悦,皇帝、皇后由是更加讨厌他。
  看着至亲至爱的人因为自己被残酷折磨至于死地却无能为力;为了报答妻子的恩情,娶了妻子的妹妹却被皇后废黜。慕容垂心痛如刀绞,但能做的也只有默默咬紧牙根,把泪水往肚子里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英雄又能如何?
  慕容垂黯然了。
  他不再做过多的反抗,默默地任由自己沉湎于“天人交战”的痛苦中,远远离开政治中心,不惹是非。他有足够的耐心等待,只看上天能否再给他出头的机会。慕容俊病逝,侄儿慕容暐即位,他还是继续等待,因为虽然软弱无能的慕容暐还不够资格让他嫉妒,虽然现在辅政的是对他最好的四哥慕容恪,但还有一个野心勃勃的可足浑氏在干预朝政。
  慕容垂每天遛遛马,看看书,外面翻天覆地的变化都与他无关。他看着慕容恪建功立业,看着家国日益昌盛,看着自己的生命像沙漏里的沙子一样一点点流逝,黑发已经变白,他郁闷地以为自己至死都将碌碌无为。
  太和二年(367年),慕容燕国的擎天柱慕容恪病逝。临终之前,他向皇帝慕容暐举荐慕容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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