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A制婚姻(14)_应天故事汇

十四

　　“我，我，你，你……哇……”何琪被急哭了，转身冲出门，医院走廊里回旋着她撕心裂肺的声音，“医生……医生……快救救我老公吧，他的脑子是不是被撞坏了？求你了，去看看吧。”听着何琪的声音，韩新心里有些内疚，有些感动，扯着嘴角温暖地笑了笑。

　　等医生来查看他的病情的时候，他实话实说，说是自己在吓唬何琪，不过是个恶作剧，他没有失忆。说完又赶紧跟医生道歉。医生倒没怎么责备他，只是让他注意休息。医生还没走出病房门，何琪就一下子扑在韩新身上哇哇大哭，哭完又使劲掐他。

　　吵完架，韩新也觉得自己做得有些过分，不该和何琪斗气，就摸着她的脸一个劲道歉。何琪也变得温柔了很多，两个人在医院病房里甜言蜜语，像是两个正热恋的小情侣。怪不得人都说吵架是夫妻关系的助推剂。看着眼前的何琪，韩新心里暖暖的。

　　从医院回到家，想到自己和何琪吵架时的情景，韩新担心他爸妈也会吵架，就给爸妈家打了个电话。接电话的是李卫红。韩新说：“妈，我爸呢？”李卫红使劲喘了两口气：“谁知道呢？那不要脸的老东西。”韩新说：“妈，你还生我爸的气呀？”李卫红愣了一会说：“你这娃儿，我哪能不生气啊？我嫁给他二十多年了，对他怎么样你又不是不知道。冷了暖了地照顾他，他身体不好，我整天往中药房跑，给他拿药煎药。可他都那么老了还那么轻贱，我心里不好受。”

　　韩新无语，他本想劝劝他妈，让他妈别那么计较，可一听他妈的话，有些心酸，他妈这辈子太不容易了。不过在这件事上他不能做出任何评论，毕竟那是父母双亲，他要做的就是安慰他们，尽量把事情平息下来，而不是在旁边煽风点火，放任事情激化。

　　挂掉电话，韩新松了一口气，李卫红说以后要好好过日子，不和他爸吵架了。可他不知道，李卫红挂掉电话后，在沙发上难受了半天。这段时间她情绪一直不稳定，晚上失眠、抑郁、胸闷，经常做恶梦，浑身一点力气都没有，手心出汗，这是更年期综合症。可韩万和对她身体的变化没有任何察觉，他已经习惯了她的关心，而常常忽略了她的需求。本来生活就是那样，李卫红无微不至地照顾他的饮食起居，为孩子的事情操心，他呢，在外面工作养家。仿佛这一切都是早就安排好的，生活就应该按部就班。李卫红有点大病小病的，自己买点药就对付过去了，很少跟他说。

　　韩新打电话前，李卫红刚和韩万和吵完架，韩万和吵不过李卫红，为了躲清闲，吃完饭就出门了。李卫红还怕他走远了，或者想不开去跳河了什么的，他一下楼李卫红就趴在窗户上看，看到他进了小区的老年活动室，估计是去打麻将了，心里踏实了一点。回过头来她又骂自己瞎操心，他都这样了，还怕他出事，死了更好，省得看到他就伤心。韩万和这两天都是晚上九点半回家，直到老年活动室关门了，他还得从楼下转悠一会，抽两根烟再上来。

　　李卫红躺在卧室，听韩万和进门，站在门厅里若无其事地咳嗽了两声，她心里火气腾一下就上来了，在卧室里大喊：“你怎么还有脸回来？怎么不去找那小不要脸的？”

　　韩万和走到卧室，李卫红侧躺在床上，只甩个背影给他。他心里也觉得委屈：“卫红，这多大点事呀，值得闹腾那么多天吗？”

　　李卫红说：“事确实不大，可这事太脏了，我本来那么信任你，有了这事，我还敢信你吗？咱俩结婚多少年了，你说？”韩万和愣了愣：“二十六年了呀，怎么了？”李卫红说：“不对，是二十六年零三个月，这么多年来，我跟你什么苦都吃过，现在孩子长大了，本来该享福了，没想到你演了这么一出。”韩万和坐在床沿上说：“你说我该怎么办？事情都这样了。”李卫红一口气憋在胸口，闷得喘不过气来：“我想让你怎么办？我想让你死！”她一脚蹬在韩万和腰上，韩万和哎呦一声站起来，揉着腰：“卫红，你疯了你？看孩子的面子，我不跟你闹，我不睡这屋行了吧？”边说，韩万和拿起枕头到另一间卧室去睡了。

　　那一夜，李卫红怎么也睡不着，二十六年来，她习惯了韩万和的鼾声，习惯了他的体温，习惯了他的一切。身边没人了她觉得不踏实，半夜起来到厨房刷碗洗锅，锅碗都是干净的，可她就是想折腾，想闹出点动静，她还边刷边嘟囔：“人都说知人知面不知心，都那么老了还有花花肠子，你怎么不去死，你们老韩家的脸都让你丢没了，你还有脸活……”韩万和也没睡着，躺在床上听着外面的动静，肠子都快悔青了，可他又不敢发脾气，只能摸摸索索地点根烟，边抽边叹息。

　　过了一会，韩万和听外面没动静了，不放心，忙起床到客厅看了一下，看到李卫红正一个人枯坐在沙发上愣神。韩万和说：“卫红……”李卫红没答应，他又喊：“卫红，这么晚了你还不睡觉？”李卫红动了动身子。韩万和坐到沙发上：“卫红，你说你这样做啥子嘛？我知道是我不好，可咱这日子还得过下去吧，咱就不能不闹了？”李卫红说：“我也不想这样，可我解不开心里的结。”

　　韩万和本来不善言语，想了一会说：“卫红，别光想那些事了。多想想好的，咱家小新现在多争气的，房子买了，也结婚了，下一步该生孩子了。你别气坏了身子，还得抱孙子呢。”

　　李卫红红着眼睛说：“何琪也不让人省心，我催过她多少回了，让她快点生个孩子，她年龄越来越大，三十岁后再生孩子不好，她也不听。”

　　“就是，现在的孩子，太不省心了。”韩万和见李卫红情绪有所缓和，忙配合她说话：“咱们结婚那会，家里还没有电视，所有家当合起来也就一个洋铁盆，一个衣柜，一张床，这么多年不都过来了吗？那时候单位就给咱分了一间房子，锅碗瓢盆都塞在床底下，家里没个坐的地方。还记得吧，你妈来的时候嫌咱家里寒碜，闷着脸一天没跟我说话。”

　　李卫红说：“是呀，刚开始的时候是挺难的。”韩万和叹口气说：“现在咱都过来了，就盼着孩子能过上好日子，就别闹了行不？”

　　李卫红点点头，又轻轻摇了摇头，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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