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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六


  响了很长时间,话筒才传来一声有气无力的“喂”字,像是还未睡醒,连呼吸都带着慵懒的气息。容沫听闻他如此,原本委屈的心思更加难过起来,强迫自己稳定呼吸,她用最清冽和正常的语气与他说话,“易明晞,我要回海涯,谢谢你的招待。”

  那边再次静了几秒,更像是在思索,良久才传出回应,“在家等我,我过会回去。”

  “你……”容沫原本还想说些什么,他却已经挂断了电话,依然是典型的狂妄自大易氏风格。容沫气恼的将手机狠狠扔至床上,坐在床上小声骂他自私自大,心里却在想是不是真的要坐在这里等他。看起来很没有气节,但是若是不听他的话,她完全想不出他会用什么样的手段给与她惩罚。

  说仍是自主自立,可是命运却像是戏耍她一般。戴上了这个订婚戒指便真的被他套牢,什么事情都不再用以前地角度考量平衡。有一些没有骨气的战兢与小心翼翼。

  她坐在卧室一边看电视一边等他,转眼又是六个小时过去,仍未看到那个“等会回家”的人的影子。通过网络问了问机票,容沫发现下午五点四十仍有回海涯的航班,当即决定赶回海涯,不再枉费工夫只为欣赏他的自大和狂傲。

  她中午赌气没吃东西,到了机场便提前买了些零食在候机厅等待,以免空腹登机晕机。一边吃一边看着手中报纸,抬头注意到距检票还有八分钟的时候。突然觉得胳膊一疼,竟被人狠狠锢住,连拖再拽的拉了出去。

  容沫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拖出去了很远,刚要大叫,就被一双手捂住,“你想让记者都看向这边吗?”

  她惊慌抬头,触目便看到了他手腕上地伤痕,刚才慌乱的心竟在那一瞬间归于平静。大概是曾经在机场被记者唯独过,易明晞带着很大的墨镜。几乎遮盖了他半张面容,等到已经上车,他才将墨镜摘下。

  容沫揉着被他握的生痛的手腕,作势要下车,却被身旁的男人一把拖回。她愤怒的瞪他,“易明晞,你到底要做什么?”

  “我让你在家等我,可是你呢?”他看她一眼,墨黑的眸中敛着欲要爆发的怒气,“你这么赶着回海涯干什么?”

  “我赶着回海涯?”她冷哼一声。别过头去不再看他,“你说等一会儿,我等了,可是你呢?昨晚不回来不说,今天又等了这么半天不在,易明晞。这个世界上不是只有你才有工作。我也有!”

  她只觉得满腹委屈,措辞因此也变得辛酸刻薄。原以为他会用更加凉薄的语气驳斥她地论断,可是等了半天,却有一声类似于叹息的回应悠悠传来,“你才等了我这么一会儿便觉得愤怒,那你想过我吗?”

  她倏然回头,却见他一向冷冽的眸子正泛起伤感戏谑的雾气,“你第一次说半年就回来。可我等了四年;第二次在医院说买完东西就回来。可这又是两年……那么,”他定定的看向她。眼睛的雾气凝化成讥嘲的轻笑,“你只是等了这么一小会儿就受不了了?”

  那满腹的委屈突然在他这样的眼神中彻底化为酸楚,容沫看向窗外,一声不吭。 直到车子转向易家宅院,她还未下车,便听到有人似是兴奋的低呼,“他们回来了!”

  容沫抬头,竟看见易父站在门前守候,一时怔愣在那里。他不是说要出差很久吗?怎么下午便回来……正在沉思中,一旁地易明晞哼了一声,拉起她的手便走了过去,还未等她与易父打声招呼,已经被他扯进客厅。

  她努力挣脱他的相握,转身向易父微笑,看着他面上浮起的淡然笑意,更是有几分不好意思,“易伯伯,不好意思……只是工作比较忙,我想今天回去的,没想到您还在。”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易父倒是笑容未改,目光转到易明晞身上,“明,给容沫做些清淡地东西吃吧,来来回回折腾这么久,必是饿了。”

  “她不用吃。”易明晞果断回绝,再次加大力气牵她手想要拉她上楼。

  容沫觉得这种情形十分尴尬,看易父好心地样子不想离去,但是无奈手又被易明晞攥的死紧。她眨眨眼,刚要对易明晞说些什么缓解气氛。只是话未出口,就见易父突然拉住易明晞的胳膊,声音低沉却很有威慑力,“明!”

  “放开我。”握着她手的男人却不曾有半分松动,甚至不去看父亲的表情,仿若执意抗争到底。

  “明!”易父一个用力将他扯下台阶,叱道,“你不能这么自私冲动,你自己好吃好喝的回来了,人家容沫却……”

  “她是我的未婚妻,吃没吃好喝没喝饱都是我的事情,你管不着。”

  “你……”

  “你现在又操心什么?”易明晞眼睛半眯,突然对父亲冷冷地轻笑,“现在在监狱里毫无天日地女人才是你该操心和守候地对象。你既然能不管不顾地扔下我们这么长时间,几十年来一直把这个家当作旅馆用途,就没资格再对我的所作所为做什么指点!”

  “易明晞!”一向表现出儒雅做派的易父竟流露出几分无奈,“那是我们自己家的事情,你不能将对我的不满置于容沫身上,她……”

  “她什么。”易明晞猛地将容沫扯紧,那双深邃暗幽的眸瞳再次聚涌起愤恨痛楚的光,“她不是什么外人,她是见证你麻木抛弃的最权威证人!易沉渊。你以为你是什么?你现在口口声声指责我妈妈不该做些这个不该做些那个,可是当时那种情境你在哪里?她困顿无助地时候你在哪里?她黯然神伤的时候你在哪里?她一个女人,辛辛苦苦的守着毓泰这么大基业,结婚那天就将姓彦的毓泰定位于易氏的公司,那个时候你在哪里?”

  “现在她为年轻时候的骄傲和气急付出代价了,你又在这里义正词严的说她哪里都不是,你到底凭的什么?”他顿了一顿,呼吸因为愤怒呈现出粗重紊乱的激愤,“枉我妈妈还以为你对她一往情深,依我看来。你始终爱的,都只有你地乌纱帽而已!为了你的官,你才不管不顾,任易家发展到现在,任我易明晞落到现在这个地步!你甚至还不如我的姑姑,当时虽采用的不正当手段,但还是有一丝人情可言,可是你呢?你到底为我,为那个叫做彦嘉凌的可怜女人做过什么!”

  他说完这些话,再次拉着她迅速走上楼梯。容沫机械的任他拉扯。视线却不由的停住在那个被儿子愤怒指控的可怜父亲身上,她一直以为只会儒雅风度的易沉渊,眸中竟流露出了那么分明的挫败和痛苦。

  进了她地房间,他便将她的手松开,砰的一声将门狠狠关闭。容沫一声不吭的坐在床边,并不敢太招惹这个刚刚才爆发怒气的男人。大约两分钟过后。才见他深呼一口气,“都看见了吧?”他再次勾起唇角,这次却是黯然的自嘲,“你眼中幸福和宁地易明晞家庭,其实就是这个模样。”

  她看着他不语,这样地情境前,劝慰不对,毕竟她是造成他家如此的凶手;与他一同批判万恶的父亲更是不对。一是她并不觉得易沉渊真的是罪不可赦的坏人。第二则是她若是激愤附和,怕只会起到火上浇油的效果。

  所以她咬咬唇。只是静静看着他。看到他熟练的掏出一根烟放至唇边,心里不知道怎么竟升起清晰的灼痛,于是起身不假思索地夺下他地烟,仔细掐灭在烟灰缸里,面对着他的微讶只是淡淡解释,“吸烟对孩子不好。”

  他竟然听进去了,只是悠然地一声叹息,并不像往日那样非要作出与她针锋相对的举动,短暂静谧之后,他抬头看她,“你请了几天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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