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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五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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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在愣着,秦阿姨已经看见桑离,笑着走过来,微微低头问:“桑老师,你不请我坐?” 桑离急忙起身招呼:“阿姨请坐!” 有些惶惶的,却又不知道这些惶然的出处,只是指挥侍应生:“端茶!” 说完了才想起什么似的回头问:“阿姨您喝什么?” 秦阿姨略笑笑,却掩饰不住笑容里的那些苦涩:“不要麻烦了,我很快就走。” 桑离愣一下,还是嘱咐侍应生:“龙井。” 见侍应生领命而去,她才微笑着坐下:“真不好意思,失礼了,阿姨怎么会来这里?” 秦阿姨张张嘴,却忽然梗住了。 桑离好奇地看着秦阿姨,看见她停一会,叹口气才说:“桑老师,对不起。” 桑离纳闷地看着她。 秦阿姨歉然地笑笑,可那笑容总有些无法形容的僵硬:“因为外子姓秦,所以婚后我一直是叫秦沈悦梅。” 她略一顿:“我儿子,他叫沈捷。” A-2 谜底揭开的刹那,桑离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自己心底抽走了,好像一小缕灵魂,飘到了那些自己不愿触及却又无法回避的黑洞里。 阳光那么明亮,在桌上盛开大朵的光斑,而后无限膨胀,紧□住桑离的呼吸。 她想,自己的眼睛和耳朵一定都坏掉了。 秦阿姨的苦笑、秦阿姨的声音,都不是真的。 秦阿姨……或许,该叫她沈悦梅? 沈悦梅说:“对不起,我一直瞒着你。其实开始的时候我就已经认出你,只是觉得都已经过去了,你也有了新的生活,便不想给你添麻烦。可后来突然发生这样的事,我作为一个母亲,除了来找你,实在是没有别的办法了。” 她的神情含了痛苦:“桑老师,我代我儿子求你,你去看看他好吗?” 那是一个母亲的绝望,每一个字都沉重不堪:“沈捷,他患了肝癌。” 只是一下子,桑离瞬间白了脸。 肝癌? 怎么会——明明前阵子才在“魅色”看见他,虽然有些瘦了,可还是那样温和儒雅。她一眼都没有看他,却知道他坐在那里,静静听她唱歌。 那时,他不还是好端端的? 突然想起艾宁宁,那么活泼、爱说爱笑的一个人,因为癌症,转眼间就没了。 难道,真的是个诅咒? 难道真的,自己身边的人,一个都留不住…… 去医院前,桑离陪沈悦梅回离园给沈捷拿贴身衣物。 这是桑离第二次来到离园。 夏天的树叶繁茂,上次来不及看的景致在沈悦梅的指引下一一走过:湖面有红鲤跳跃,太湖石边一小丛翠竹生机盎然;美人靠被擦得铮亮,泛着乌油油的光;寂静午后,只有禅鸣声显得响亮,似乎更应了那句“蝉噪林愈静,鸟鸣山更幽”。 沈悦梅一边走,一边轻声道:“其实,开始的时候,董事会并不同意这个项目。耗资巨大,容客率低,说是高端的旅馆、会所,可是除了园子,似乎并没有什么特色。只有沈捷一个人支持,劳心劳力地给董事会的老人家们解释他的想法。你也知道,他向来是个有眼光的投资者,所以没用多久,就把大家安抚得服服帖帖,这个项目才得以上马。” 桑离没说话,只是看着沈悦梅,心里沉甸甸的,什么都说不出来。 沈悦梅转身牵过桑离的手,娓娓道:“项目开始后,他联络了外事部门,争取了政府背景,吸引那些对中国传统建筑感兴趣,却又无法住到私家园林里去的外宾入住,之后又向外资公司提供了宴会厅,几次尾牙都做得美轮美奂。他还请了顶尖的淮扬菜厨师,硬是要打造最高端的淮扬菜馆和最安静私密的度假会所……结果你也想到了,大投入带来大回报,三年时间,‘离园’这个牌子越来越响,而你眼前这个,是第七家。” “其实,这里我来过。”桑离终于开口。 “哦?”沈悦梅看看她。 “田淼,您认识吗,沈总的秘书,她是我妹妹。”桑离苦笑。 “原来如此,”沈悦梅点点头,“那后院的画像,你一定也见过了。” 桑离点头。 沈悦梅深深叹口气,声音里都是苦楚:“桑离,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吧。” 她的目光那么恳切:“如果可以,我想请求你陪陪沈捷,可以吗?” “我不想……白发人送黑发人……”沈悦梅侧过头,掩饰住那些闪烁的泪光。 桑离心里沉一下,眼眶有些发胀,鼻子也开始发酸。 突然想起,曾经,在自己最恐惧、最无助的那些日子里,就是沈捷陪在她身边,抱紧她,陪她熬过每一个空洞的夜晚。 那么今天,是不是真的要她来陪他,陪他熬过去? 医院里还是那股令人讨厌的消毒水味道。 桑离讨厌这种味道,因为它夹杂着让人厌恶的旧日气息,似乎是不经意地提醒你:总有一些什么,是你用尽一生力气,都无法忘记的。 她放慢脚步,好像这样就可以拖延一些什么,沈悦梅大致意识到了,却没有说话。 因为是高级病房,走廊上没有杂乱的脚步声,只是寂静地洒满阳光——惨白的、毫无生气的阳光。 桑离忍不住打个冷颤。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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