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尽头(5)_应天故事汇

五

　　"大家都知道，公司的土地资源部经理位置长期由我兼任。现在我准备从这个位置也暂时退下来。老了就是老了，不得不承认啊！"

　　薛启明说到这里，随口幽默地说道。接着他又继续说道："土地资源部经理的位置非常重要，我希望……"薛启明停顿了一下，"暂时由薛落兰和薛落红一起负责！"

　　大厅的掌声变得更加热烈。

　　"其实，土地资源部近期的任务极为关键。那就是解决启明星希望接手的最大的一块土地，在北五环附近的、我们叫它'北斗花园'的土地问题。"

　　薛启明声音变得越来越和缓，但也越来越坚定和发自内心。

　　"能不能最终拿到这块地，能不能启动北斗花园这个项目，将是整个启明星的重中之重，关键的关键。进则昌，退则亡！大家要知道，这块土地的准面积超过启明星原来做的几个小区的面积总和，他将是启明星的生命线。因此，我再说一边，最终拿到这块地，启动这个项目，就变成了启明星关键的关键。这个项目有目共睹！所以，启明星在这种时刻对你们二位委以重任，也是受命于危难之时，而危难之时常常也是你们一展才能之时！"接着，他似乎把语气转向幽默，"当然，还是那句老话，启明星从来不花高价买地！这是公司快速发展的秘诀，保持老传统可是要需要本事啊！"

　　人们由于薛启明的幽默而发出相应的嬉笑，掌声则再次响起……

　　"这也许是个游戏哟，"在掌声平息以后，薛启明突然笑了，接着他以玩笑的口气继续补充说道，"你们可以各自为战，可是别忘了，土地资源部经理的位置只有一个哟！"

　　在场的人们都为他这个幽默再次笑了。

　　薛启明在众人的笑声中，用眼睛的余光注视着身边的薛落红。他看到落红似乎也很高兴，表现毫无异样。而一边的落兰，则面带羞涩地微笑着。

　　在此之前，薛落兰只是启明星的人事管理部经理，而薛落红则是销售部经理。比较而言，应该还是薛落红权限大些。而薛启明当然大权独揽，既是董事长，也是总经理，并且像很多民营公司一样，一般不设过多的副手。所以启明星只有路学文一个副总经理。

　　"另外，谢谢大家光临！"薛启明继续豪迈地讲道，"自信人生二百年，会当水击三千里。启明相信自己还会带着启明星创造出一番事业！但是道路曲折，大家都要有所准备啊！今晚请大家一定吃好、喝好、玩好，谢谢！"

　　接下来，众人开始举杯祝贺，整个大厅响起喜庆的音乐，甚至有人开始走下舞池翩翩起舞……

　　薛启明回到自己的座位上，第一件事就是低下头，仔细看了看自己的手机，上边没有未接电话。

　　当然，这一细节，再次没有逃过孙小西的眼睛……

　　雪停了，深奥无底的天空，笼罩着灯光闪烁的北京城。

　　6

　　在美国卡兰市的一栋房子里，远志喜坐在靠近窗子的沙发椅上，呆呆地看着窗外铺满阳光的草坪，卡兰市是美国西部地处偏僻的一个小城市。

　　七年前他和弟弟利用做辣椒生意的机会，也利用了薛启明对他们的信任，将合伙做生意的两千万私自转到美国，开始了他们所认为的天堂一样的生活。

　　然而，事实和他想象的几乎完全是南辕北辙，本来以为两千万是一笔一生都花不完的巨款，但是买了房子以后，内心一直在涌动的恐惧感，使他不断搬家。而每卖掉一处房子，在买新房子的时候，由于语言不通，行情不懂，几乎每次都赔钱，但他清楚地知道薛启明绝不是善罢甘休的人，他一定会来找他们算账，甚至会派人来追杀他。因此，尽管每次搬家都赔钱，但他依然没有犹豫。

　　卡兰的清静生活也给了人一种难挨的寂寞，远志喜已经六十几岁，他没有心思去做任何生意，每天只是散步，或是躲在房子里看书，他拒绝跟任何人交往，在这座寂寞的小城市中，他始终戴着神秘的面纱，弟弟远志东比他小不了几岁，有时候只有他们兄弟俩会闲谈一阵……

　　但是有一个习惯是他多年保持的，那就是每天晚上九点多钟，趁街上车少人稀的时候，他会步行到离他家不远的一个叫做"此刻温馨"的茶馆里面喝上一杯茶，享受一下公共场所的所谓的"喧哗"。然后他会在几乎没人的马路上步行回家，虽然他只是从城市的四十二大道横穿到五十九大道，但是这四十分钟的步行，却使他上床后比较容易入睡，所谓比较容易入睡，也要在床上辗转三个多小时……

　　"哥，何必呢！他薛启明本事再大，也不可能追到卡兰市来！"弟弟远志东这样对他说。

　　"你懂什么！"远志喜转过头来训斥弟弟说，"两千万啊！几乎把薛启明的全部家当，都拐出来了，他不可能善罢甘休！将心比心，要是我远志喜被人坑了，我就是卖了裤子，也要到美国找到这个人。"

　　"哎呀！毕竟已经六年多了，他怎么可能……说不定薛启明早就死了。"远志东说道。

　　"大意失荆州，你也要小心。我知道你最近在和外边的人一起贩毒，小心把自己的情况全都泄露出去！"

　　"哥，你就不用管我了。"远志东说。

　　是的，远志喜无法阻拦弟弟远志东贩毒，因为他知道，他们的钱已经越来越少，也许过不了几年，就会全部花光。到那时，远志东目前贩毒挣的钱，也许就是他们两个人的养老花销。对于坑蒙薛启明的钱逃往美国的事做得是对是错，随着时间的远去，远志喜越来越觉得似乎有点难说。

　　就在这兄弟二人争吵的第二天晚上，一架从纽约飞来的客机在卡兰着地。

　　飞机上走下不多的客人，很快就都离开了机场，最后一个走下飞机的，是一个头戴天蓝色毛线帽子的亚裔中年人。他个子不高，一双眼睛炯亮，他抬头看了看机场周围大雪覆盖的山峦，把毛线帽子往下压了压，然后才向机场大门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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