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尽头(95)_应天故事汇

九十五

　　谁知晚上又出了问题：石叔在座便器上拉不出屎来！这下把石叔憋得满房间团团乱转，满脸通红！

　　最后，石南平只好把他送到邻近的小胡同里的公共厕所里才解决了问题。

　　而小五却对没有做过的事情积极尝试。例如，被推进卫生间的时候，小五立即把全身上下打满了香波，开始冲洗。而且不打上三四遍，绝不出来！并且对石大山的窘状他不住地偷笑。这使石大山十分恼怒。

　　"你这小子，吃里扒外，和南平一块整我！看有了小院我怎么收拾你！"看得出来，小院目前成了石叔的最高理想！

　　"我、我，没有啊……"小五不知所措地为自己辩解着。

　　石南平开始和石大山认真地对话了，他不好意思说其他，而只是说："石叔，这些都可以适应，也应该适应啊！"

　　石大山确实固执，但是也有点不好意思地说道，"多少年了，习惯了。嘿嘿……"

　　"没关系，慢慢来。"南平为石大山的平和态度而高兴。

　　但接下来石叔的话，仍然让石南平很失望。

　　"南平，别想别的。没戏！赶快给我找小院，最好明天就住进去。这样，你也踏实，我也踏实。"

　　"石叔，我可不去了。我想和南平哥住在这儿。"让石大山没有想到的是石小五居然公开表态了。

　　"你……你小子敢跟我唱对台戏？明天老老实实跟我住到小院去！"石大山又愤怒地喊道。

　　"我就是不想去嘛！"石小五小声地嘟囔着说道。这是石大山完全没有想到的，石小五居然这样和他对抗，石大山愤怒地喊了起来。最后，干脆脱下鞋子追得小五满屋乱跑，最后一直躲进卫生间，插上门不敢出来，一直闹到服务员来敲门，以为这里出了什么事……

　　"看来住上几天，等有了时间，真得给他找个小院了。"石南平没办法，在劝住石大山以后，暗暗地想到。

　　第二天晚上，石南平的想法却有了新的变化。

　　晚上从公司回来，石南平发现石小五不知道去哪里玩耍，而石大山一个人低头坐在宾馆前的马路上，细红花的被子打着卷和二胡一起放在一边。

　　"石叔，这是怎么了？"他惊讶地问道。

　　石大山抬起头看了看他，没有讲话，但情绪依然十分低落。

　　宾馆的保安走过来，告诉石南平，下午石叔在房间里不停地拉二胡，而且尽是特别忧伤的调子，这引起其他房客不满。大概有三十多人来酒店投诉。保安只好过去劝阻他，没想到石大山竟然和他们吵了起来……

　　这下石南平彻底明白了：石大山确实不能住在这里，他不适应！没有人能改变他多年的习惯，没有人能不让他拉二胡，更没有人天天把他送到胡同里的公共厕所去解决问题……

　　"这样吧！你不用管我，反正天气也不冷，我自己去找个地方，肯定比这舒服。"

　　"去哪里？"石南平问道，"去前边的地下通道？"

　　"那倒不至于，我倒想去地下通道睡，你能让我去吗？"石大山憨厚地笑了说道，"我还是去郊区找个小院，我记得原来听别人说过，海淀有个上庄，那里有小院出租。"

　　没话说，石南平立刻拉上石叔，来到上庄，摸黑寻找出租的小院。

　　这里真是一个漂亮的地方，并且闹中取静。石南平从来没有来过上庄，甚至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这里不仅有一个一个的农村小院，而且村前的那一片开阔的湖水使这里风景十分美丽。而飞来飞去的、五颜六色的水鸟又让人感到十分温馨。

　　"这确实是个十分难得的地方。石叔真的是好眼力啊！"看着开阔的湖面，石南平心里暗自称道。

　　还好，很快谈好一家。石大山走进租好的小院，快乐地一下躺在了土炕上，哈哈哈地笑出声来。很快，小院里就响起了石叔欢快的二胡声……

　　这让石南平真的哭笑不得。六年多来，他与石大山耳鬓厮磨、朝夕相处，慢慢地他已经忘记了他们有多少不同。但这六年当中，一直是石南平去逐渐习惯石大山的生活，去和一个普通的拾荒人看齐。他很艰难，但他不能不去习惯，因为他没有钱，因为他要吃饭。他不可能让石大山去养活他，石大山是他的父辈，也是他的朋友和恩人，他们的感情越来越近，情同父子。

　　可现在他清楚地体会到，他和石大山其实还是有太多的不同。

　　"你回去一趟，去把小五给我拉来。他要是敢犯刺，你就先替我收拾他一顿！"在石大山看来，石小五当然要和他住在一起。

　　不管怎么样，问题总算解决了，和在广东一样，石南平也有了一个和石叔相聚的地方。望着异常欢快的石大山，他发自内心地笑了。但在笑的同时，不知为什么，他心中有一点隐隐的酸楚。

　　六年多了，他不再是一个孩子，可是那已经遥远的生活，随着他回到北京，仿佛又被拉近！

　　拉斯维加斯那令人眩晕的、豪华的灯光、与梁丽相识的那咖啡厅幽暗的意境、森林小屋燃烧的火把和衬托着风筝的蓝蓝的、深远的天空都开始一起在他眼前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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