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尽头(96)_应天故事汇

九十六

　　远处又响起了上海海关那："抓住他，抓住他！"的喊声……

　　而最终，石南平清晰地听到自己内心发出的另一种声音：报仇！一定要报仇！即使在难，即使需要把天翻个个儿，他也要毫不犹豫地去翻！

　　拿到第一个月工资以后，石南平又做了一件他早已想好的事。

　　"石叔，你快点好不好，都五点多了。"这已经是石南平第三次催促石大山了。

　　石大山放下手中的活,走到脸盆前，一边洗着手一边问道："你要带我们去哪？"

　　"去吃饭呀，石叔，我发工资了，还有奖金！咱们上街大吃一顿！"南平兴奋地说道。

　　"真的？你怎么不早说？"

　　"我一直要说的，可是你不理我。"

　　"发了很多钱吗？"石小五从石南平的腰部伸出头，好奇地问道。

　　"六千块，整整六千块！"石南平也有些激动地说，毕竟穷苦日子过了六年了，六千块不仅对石大山、石小五，即使对拾荒的石南平来说同样是个天文数字。

　　"哇，这么多呀！"石小五兴奋地跳了起来，并且不住地哇哇大叫。

　　"真是不少呀，我们捡一年也卖不出这么多钱呀！好，好极了！"石大山也哈哈地笑了起来，"我换件衣服，我们马上走。"

　　"走了，走了，南平哥哥挣了六千块，我们要去吃饭了！"石小五变得更加兴奋，他一边喊着，一边在地上翻了两个跟斗。

　　"你得说清请我们吃什么，要不我不去！"这时石大山突然从房子里走出来对石南平说道。

　　"当然是海鲜了，石叔我替你考滤了，你不习惯南方海鲜，我们去吃黎昌海鲜，北方风味的。你不吃虾，有很多鱼可以的！"

　　"啥海鲜呀？啥北方风味呀？吃完都闹肚子！我不去！"

　　"那，那你说吃什么？"

　　"我说吃什么？我爱吃的明摆着！"

　　石南平笑了，他抬起手制止石大山再继续说下去。然后，转身拍拍小五的肩膀说道："咱俩一起说，看能不能说对。"

　　这显然是一个游戏，石小五兴奋地点头，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等着石南平发出命令。

　　"一二三，"石南平发出了命令后，两个人一起喊起来："羊肉泡---老马家！羊肉泡---老马家！"

　　三个人一起哈哈大笑起来。老马家的羊肉泡馍是最出名的。

　　一顿羊肉泡吃得三个人大汗淋漓。

　　除了石南平要了两个饼，石大山和石小五都要了四个饼两份肉，两份粉丝，末了两个人还各加了一碗汤。石小五由于吃得香，嘴里还不时发出声响，以至于饭店里来吃饭的人们都不禁回头，仔细打量这个小个子的人---由于吃饭声音过大，石小五获得了空前的"回头率"。

　　最后看到大家又要投诉了，南平连忙示意小五注意。

　　石大山当然比他斯文，他开始一口口慢慢吃，并且不时把一瓣瓣糖蒜扔进嘴里，一切显得非常悠然得体。那真是吃羊肉泡的老手、行家，不仅吃得有滋有味，而且有节奏、有规则，甚至有表情。这使全场的食客在欣赏完石小五的"声音"之后，会把目光在石大山那里停留得更久……当吃到第二碗时，他的状态又有所提升，吃出了更高境界---他吃得兴起，不禁双手端起硕大的羊肉泡碗，边吹边吃边转碗，并且速度越来越快，而这一切发出的声音，也像交响乐一样很快走向高潮---他当然也获得了全场的回头率，只是那回头率比石小五的更整齐、更齐刷、更具感染力。

　　不少食客都觉得碗里的羊肉泡，似乎也变得更香了一些。

　　石南平笑着看着。

　　11

　　走出"老马家"时已经是晚上七点多，长安街上灯火辉煌，充满现代气息的高楼大厦矗立两旁，北京早已不是六年前的概念了，又由于奥运将临，这里发展极为迅速，到处高楼林立，处处都展示着国际大都市的气派和威严。

　　"老马家"离王府井不远，很快，石南平带着两人走进步行街，来到百货大楼跟前，石大山则坚决表示自己不买衣服，于是一个人蹲在大楼前行人休息的椅子上：

　　"我要衣服干什么？我那件褂子穿了十几年了，挺好，冷了还有老羊皮，我怕什么？啥气候我也对付得了！你们去吧，我在这等你们。"

　　"石叔，你在这里等我们没有问题，但是你不能蹲在椅子上。那椅子是坐的，一会儿会有人来管你。"

　　石南平也知道劝不动他，只是这样嘱咐他说。

　　石大山没有说话，从椅子上跳下来，坐在上面，开始往烟锅里装烟。

　　石南平则带着石小五走进百货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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