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尽头(97)_应天故事汇

九十七

　　一个小时以后，当石南平带着穿着崭新的西装、锃亮的皮鞋、打着紫红色领带的石小五走出百货大楼时，椅子上却不见了石大山。

　　他们沿着繁华热闹的王府井街道找了好一会儿，看到围成一堆的一群人，中间坐着一个要饭的，那人头发很长、满面污垢、一腿残疾默默地坐在那里。

　　有两个警察正在劝说这个要饭的离开这里，并且帮他拿起拐杖、搀扶着他向警车走去。这时，石南平突然看到石大山从人群中走出来拦住警察，然后喊道："南平，你过来。"

　　石南平连忙快步走过去……

　　"你如果给我买衣服会花多少钱？"石大山问道。

　　"干吗?"

　　"拿来！"石大山向石南平伸出手说道。

　　石南平想也没想，掏出兜里的大概一千块钱递给石大山。

　　"兄弟，拿着。"石大山过去把钱塞给那个要饭的人，拍着他的肩膀继续说道："我看得出来，你真的是个困难的人，赶快回家吧，这样能混出什么。"

　　石大山当然看不错人,多年的拾荒经验使他一眼就看出对方是不是骗子.

　　要饭的看看手里的钱，突然热泪满眼地向石大山深深地鞠了一躬："兄弟，谢谢你！我……给你磕一个。"

　　石大山连忙拦住他，说道："兄弟千万别这样，都是出来混的人，大家都不容易！"

　　警车慢慢开走了，王府井又恢复人来人往灯光绚丽的繁华景象，人们或来休闲，或来采购，或来享受夏季的暖风，个个心情轻松愉快其乐陶陶……

　　石大山不知想起了什么,依然站在那里默默地看着这条街道，看得出来他的心情非常沉重……

　　12

　　就在来北京大概二十天，石南平接到陈文雄一个电话。电话里陈文雄告诉他，天地房地产公司已经正式任命了北京办事处的主任，不知为什么，在谈到这个人选的时候，石南平觉得陈文雄有些吞吞吐吐。最后他只是说，这个主任很快会去上任，你在公司里等他就是了……

　　放下电话，石南平没有多想。吃过晚饭，他好像有点什么心事，但一时又想不起来是什么事。于是他没去石叔那里，而是一个人开着车在四环路上乱转……走着走着，他突然看到了一个巨型广告，石南平情不自禁地把车停到了一旁，走下车，抬起头，仔细地看着这个巨型广告。

　　雪亮的灯光照耀下，广告上清晰地有几个十分惹眼的大艺术字：北斗花园---一期入住，二期畅销，三期、四期水景花园，正在建设中---

　　石南平默默地看着，突然他转身上车，调转车头向北开去。北斗花园就在不远的地方。

　　越过亚运村继续往北，穿过一片桃林，一直往西北扎下去，再穿过一条漆黑的林荫小路，往北开了几公里，石南平看到了远远的一片灯火通明，其中有霓虹灯组成的四个鲜红的大字---北斗花园。

　　石南平把车停到一个比较隐蔽的地方，然后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慢慢地沿着北斗花园的围墙向大门走去。

　　一个保安走过来，客气地问他："请问先生，你找几号楼？"

　　石南平卡住了，不知道找谁好，他谁也不认识。但他却想高声喊道："找谁？我他妈谁也不找！我是薛启明的儿子！这里的每一寸土地都是我家的，这里的每一栋房子都应该是我来盖的！"

　　但他没有吭声，而是彬彬有礼地说道：

　　"对不起，我只是来转转。"

　　随后他抽身走出来，离开一期那灯火辉煌的大门，此刻的石南平感到愤怒而沮丧。

　　三期的大门前工人已经下班，整个工地冷冷清清，到处堆满了建筑材料。靠近大门的地方，有几架掘土机挖地基的工作已经开始了，门口还没有设保安。只有一盏雪亮的路灯在地面上照出了一个挺大的光晕，一个老头坐在那里，抽着烟袋，扑打着蚊子，看守大门。

　　"先生，去哪里啊？"老头问道。

　　"随便转转。"石南平说着没有停步，一直走进工地大门。

　　"没啥可转的，工地有啥可转，楼还没盖呢！"老头在背后高声喊道。

　　石南平没有理睬他，照旧向工地深处走去。

　　土坯墙垒起的三期工程，是一个空空荡荡的空场，靠最里面是一个宽阔的天然湖泊，晚风吹来，碧波荡漾、银色的月亮映在湖中的倒影晶亮而辉煌。倒影周围的水面不时泛起一层层细碎的涟漪，使月光变得细碎而灿烂，更远处则是一簇簇芦苇，随着夜风轻轻地摆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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