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尽头(133)_应天故事汇

一三三

　　近两年，路学文每次来北京的时候，都会去悄悄地看望薛落红。因此，他对薛落红和医院的状况比较熟悉。

　　一路上，路学文把医院情况向石南平做了介绍。他说：

　　"今天我安排你在晚饭时间在饭厅里看她，这个时间是监视最松懈的时候，而且你还要装成勤杂工，"小米走后，路学文对南平说："你必须换上工作服装。此外，还有一点是你必须答应我的。"

　　"什么？"石南平问到。

　　"你只能远远地看着落红，不能上前和她讲话，一句话都不能说！反正她不会认识你。只要你落入孙小西派的人视线之内，孙小西就会知道你薛洪江不仅还活着，而且回到了北京，而且来看薛落红，这样他就会警惕十倍！你的复仇计划也会变得难上加难，变得几乎没有任何机会！。"

　　石南平听着他的话，恳切地点点头。是的，他不能让孙小西知道他已经返回北京，并且将要张开复仇的网！他的计划本来就非常困难，眼下任何踪迹的暴露，都可能导致他计划的破产。

　　汽车在乡间小路上开了大概十几分钟，路学文命令他停下车。然后石南平换上勤杂工的服装，戴上医院淡蓝色的小帽，还戴上口罩。而路学文也穿上了白色的大褂，他们才一起向医院走去。

　　一起来的石小五虽然再三请求，但还是被石南平丢在了离医院不远的乡间小路上。

　　"你去干什么？只能添乱！"石南平说。

　　石小五眨眨眼睛，一个人站在那里不说话了。

　　夜色已近苍茫，路学文和石南平慢慢向医院走去……

　　但是，就在他们接进医院大门，准备走进去的时候，石南平突然愣住了---孙小西正从医院的大门走出来。

　　路学文也当然看到了孙小西，他连忙抬手拍了拍石南平的后背，示意他不要紧张。两个人佯做无事，慢悠悠地继续向医院走去。

　　孙小西当然没有看出这两个人是谁，他和他们擦肩而过，走向自己的汽车。

　　护理薛落红的是一个中年妇女，因为孙小西特别注意薛红的动态，所以给她的报酬比较高。最近两天，中年妇女发现，薛落红有一个变化。

　　她的嘴里不住地叨念一句话："成熟男人,浪漫女人,成熟男人……"

　　中年妇女听了觉得十分奇怪，但只要她问薛落红："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薛落红就会回答："做梦，做梦。"

　　似乎是说在梦中她梦见了这样一句话，她每天不停地叨念。

　　对于精神病人的这样一种反应，中年妇女当然不会当成什么大事，因此也就没有向今天来看薛落红的孙小西汇报。

　　这时已经是晚上六点半，是开饭时间。医院住院处人已经不多，看到路学文和石南平走进来，人们都以为是一个医生带着一个勤杂工，去打扫某一个房间。

　　这个乡办的精神病医院住院处建筑并不复杂。正面一栋十层高的主楼，两边则是配楼。

　　饭厅在主楼的二层。

　　走进饭厅大门的时候，石南平愣住了，这是一个很大的餐厅，大概有六七十个精神病人，穿着蓝白条的病号服围着桌子在吃饭，饭厅里像一般食堂一样乱哄哄的。

　　因为病人和医生等服装一样，因此很难看出谁是谁。

　　石南平刚刚走进去，就有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走过来，两眼直瞪瞪地看着他，说道："亲爱的，我等你好久了，你怎么才来？"

　　立刻有一个工作人员上前把他拉走。

　　这时，另外一个女人又冲过来，对他说道："我跟你没完，你欺负老娘，我跟你玩儿命！"

　　然后又有一个工作人员把她拉走了，而石南平则连忙装做扫地躲到一边。

　　路学文在前边引路，石南平继续紧紧地跟着他向前走去。

　　绕过食堂盛汤的大桶，来到一个吃饭的条案前，路学文突然停住了脚步。石南平看到他在用眼睛向他发出指示，指示他看对面一个正在吃饭的女人，而那个女人身后，站着一个穿着和石南平一样工作服的中年妇女。

　　不错，虽然已隔七年，但石南平放眼望去，隐约还能立刻辨认出来那个吃饭的女人就是他的二姐薛落红。

　　薛落红已经没有往日的风采，她穿着病号的兰色条状服装，头发蓬乱着，两眼直瞪瞪地看着饭碗，却不吃饭，嘴里不住地叨念着什么。

　　石南平内心激动了，他无论如何也没有想到，七年之后他会在这样一个场合和二姐见面，而且只能远远地看着二姐，不能讲话，更不要说亲近了，这对石南平来说无异于是一种惩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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