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尽头(134)_应天故事汇

一三四

　　二姐落红在他心目中怎么能是这个样子？！

　　他小的时候，有一次出门去玩，掉在水里，是二姐喊了不少人把他从江水中捞出来，然后，在岸边抱住他大哭。就在他上学的时候，也是二姐落红每天把他送到学校，然后，自己去砍柴，下学的时候再把他从学校接出来……

　　可眼前，这是二姐吗？这是那个曾和她朝夕相处的二姐吗？看着眼前这个精神病人悲惨的样子，石南平内心实在无法平静。他真的想立刻冲上去抱住二姐大哭一场。告诉二姐说他回来了---洪江回来了，她一母同胞的最小的弟弟洪江回来了！他要给老爹报仇，他要找到大姐，也要接二姐出院，他要重新夺回启明星！

　　然而他知道他不能……

　　他不仅不能这样做，相反他只能远远地看着，不能靠近！甚至连眼光当中也不能流露出任何情感---石南平控制着自己，他把牙咬得吱吱乱响地忍耐着。他把内心的强烈的冲动用力地压回去……

　　这时他感觉有人在踢他的小腿，他看到路学文眉头紧皱、目光严峻地在示意他保持冷静，并示意他赶快佯做扫地---因为已经有人开始注意他们！

　　石南平连忙开始扫地，扫过去，再扫回来，他想多看姐姐一眼……这时他用眼角意外地发现，不知什么时候小五也溜了进来，大概因为他像一个孩子一样，所以没有人注意他。也因为他个子太小，人们无法注意他……

　　然而，就在他再次看向薛落红的时候---他已经离她很近了---薛落红突然抬起头，黑黑的眼睛直瞪瞪地看着他。两个人距离不到两米，薛落红突然用异常清醒的话语对他说道："你是谁？你为什么这样看着我？"

　　石南平一下愣住了，他不知道该怎样回答。

　　大概是石南平的目光是她自幼所熟悉的，也是她近年里最想念的，因此也特别唤起了她的某些记忆。薛落红站起身来，更加冷静地说道："你是谁？我好像认识你，我好像见过你这双眼睛，别这样看着我，这样看着我会让我想起我爹……"

　　说完，她又坐下来低着头，嘴里不断重复地嘟囔着一句话：

　　"成熟男人,浪漫女人,成熟男人,浪漫女人……"

　　石南平以为薛落红在和他讲什么话，因此他特别注意地听着这句话。当然，他没有听懂。

　　监视薛落红的中年妇女开始注视石南平，这时路学文走上来，对薛落红说："胡说八道什么，好好吃你的饭！"

　　然后，他转身对那个中年妇女说道："你是干什么吃的，管好你的病人！"

　　"是，是。"那个中年妇女一边答应着，眼睛里却充满怀疑、不断在路学文和石南平之间扫视。

　　"成熟男人，浪漫女人,成熟男人,浪漫女人……"薛落红却依然在嘟囔。

　　"你瞎看什么！"路学文继续训斥那个中年妇女，并且指着薛落红问道："她这话什么意思？"

　　"她说是她做梦梦到的。"中年妇女解释说，并且依然注视着石南平。

　　"瞎说八道，看好你的病人！"路学文挡住石南平对她说。

　　"她说话从来没有这么清醒……"那个中年妇女为自己的行为辩解着。

　　"清醒？精神病人能清醒吗？"路学文为掩护石南平一边大声喊道，一边示意石南平快走！

　　石南平连忙一边假做扫地，一边向大门口走去……

　　就在他走到大门口的时候，意外却再次发生了。

　　"你别走，等等。我认识你，我见过你！"这时，薛落红突然站起来，指着石南平喊道。她的神态异常正常使整个餐厅突然安静下来，谁也搞不清发生了什么。

　　"你别走，我认识你！"薛落红继续说道。

　　那个中年妇女见状，也向石南平走去，并开始对石南平说道："先生，请留步好吧！先生！"

　　"可是我并不认识你们啊！"石南平转过头平静地说道。

　　"但是我认识你啊！你摘掉口罩，我一定认识你！你是小弟！是洪江！"薛落红激动地继续坚持着说道，并且站起身，走到石南平的面前！

　　"先生，站住，能摘掉口罩吗？我的病人说她认识你。"中年妇女也赶过来一边说，一边顺手掏出了手机，仿佛要打电话。

　　路学文急了！他知道孙小西还没有走远，如果电话打过去，他可能三分钟就可以赶回来！那一切可就都麻烦了！

　　他连忙快步迎上去，挡住了石南平，并且高声喊道："这个病人犯病了，怎么没有人管啊！这个病人犯病了，怎么没有人管啊！来人啊！把病人拉出去！她犯病了！"

　　路学文的喊声使中年妇女变得迟疑了，她显然分辨不清薛落红是不是一种病态反应，但她已经开始按手机号码的手还是停住了。紧接着，几个壮汉闯进来，问道："怎么回事？是谁犯病了？"

　　"就是那个！就是那个！"路学文指着薛落红。

　　几个壮汉冲上去，粗野地把薛落红抬起来向外走去，薛落红挣扎着，高喊着："我没犯病，我没犯病！我认识他，确实认识他！他是我小弟！"

　　中年妇女也随着冲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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