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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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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前,小宫也有霸占前排的喜好。他以为,前排视野开阔,又能被车外的人一眼就望到,那个座位是优越的象征。每当坐在前排,小宫像是吃了蜜,心里甜丝丝的。 若干年之后,小宫才听说前排是司机和副手的位置,而真正体现尊贵的座位则是后排左边。 小宫想提醒刁监狱长的,但话到嘴边犹如要将舌头唾弃出去一样的困难,始终没能说出口。 老刁一言不发,出神地望着前方。小宫等了半分钟,不见领导命令,只得松开手刹,车子立刻上了正路。 小宫自始至终牢记当年进入小车队之初,队长的教育:“为领导开车,你须得是哑巴、聋子和瞎子。” 此时是春末的五月初,担心领导着凉,小宫将空调调到了二十六度,车里,立刻暖洋洋的。领导惬意地闭上了眼。 刚才领导出来的位置是一个叫玫瑰园的小区,小宫第一次来,显然,这里不是领导的窝。现在是下午三点半钟,回单位已没有意义。回家?领导不是按时归巢的主。参加宴会?时间还早,该往哪个方向呢? 小宫紧急思考着,利用观察右侧倒车镜的机会打量了领导一眼。见领导愁眉不展,小宫立刻有了主意,果断地将车驶入宽敞的沿江风光带。 闭着眼睛的老刁忽然睁开了眼睛,诧异地望着右窗外的风景,示意停车。 小宫将车缓慢地停靠在路边。 老刁钻出车门,叼上一支香烟,漫步在江堤上。 黄昏未至,已是夕阳漫漫,老刁形单影只,背影模糊。 小宫息了发动机,降下玻璃门,习惯性地亮出香烟,在烟雾中,思绪摇曳。 小宫出生时,母亲奶水不足,便借一名坐过牢的家属做奶妈。等小宫吃饱了,奶妈的孩子才能沾奶头。不过,总算小宫有点良心,日后,小宫偶尔能记起奶妈。那个年代有着这么一个群体:改造后被强行留在监狱,有一定的生活费和自由空间,离开单位必须请假。他们的地位仅比犯人略高一点。 那个时候,犯人像是泼地水银,流泻在监狱每一个角落,家属区也不例外。小宫吃饱了奶就由表现好的犯人抱在怀里骑在肩上,四处兜风。只要管教不在场,犯人恣意地玩弄小宫的小麻雀。小宫父亲意识到是犯人在作祟,痛揍带孩子的犯人一顿,事后还是将儿子交由犯人带。 小宫稍微记事时,来自全国各地的犯人的国骂、省骂、市骂、村骂像潮水一样包围了小宫。记性特好的小宫是张口就来。在管教眼皮下,犯人从从容容地完成说谎、搞鬼的全部过程。小宫悟性高,一点就通。儿时,小宫调戏过女伙伴,偷看过被强制留下的犯人家属洗澡。有一次被父亲发现,被打得半死后,他汲取了教训:调戏照样调戏,调戏后便是软硬兼施。这招还真管用,被他调戏的女孩子几乎没有敢向父亲打小报告的。偷看老女人身体嘛,动作更隐蔽更利索,没有再被抓获。上学几年是打架几载,初中也谈了三年女朋友。毕业后小宫就被招录进监狱当了小青工,又回到了犯人中。 犯人一茬接一茬地进来,又一拨儿接一拨儿地刑满,小宫仍是当年的小宫,当然,此时的小宫已是如鱼得水了。 小宫回忆正畅,老刁回来了。一条美丽的弧线,小宫弹飞了烟蒂,升起了玻璃,挺直了腰板,发动了汽车,在轻微的震颤中安静地等待领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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