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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七


  见了面,山猫跟丰子杰一聊,大有相见恨晚的感慨。山猫说:“区区九河有什么发展?杰弟要是在南边,早干起来啦!”丰子杰说:“时运不济,老弟我一直就没赶在点儿上,当年韩三南下的时候,我正跟老三绑在一起做买卖,不过左右也没逃过一个严打,现在出来了,岁数也不小了,没心气出去折腾了,就在九河混吧。”“这就服老了?还不到三张呢你!”

  丰子杰道:“岁数小的时候靠血气,岁数大了得凭运气啦。我在墙里墙外也看得多了——现在要想起家,只要逮准了一个机会,钻天猴儿似的喊一声就蹿起来啦,猫哥要是有这个药捻子,一定给老弟点上啊?”

  秦得利拍了一下丰子杰说:“你来了就有大事办。”“啥事儿?”

  “北区啊,北区以前我一直做不顺溜,打不进去,除了几个小烟摊儿零揪我几条烟,那些大地方咱都插不进手去,也不知是谁霸着。这回咱不怕了,生闯啊,赊货给他们都敢干,最后有李爱国跟大龙给托底呢,谁敢玩儿咱?”

  几个人越核计越觉得前途光明,丰子杰决定转天就去拜访大龙,顺便带箱烟过去开第一个张。

  转天丰子杰跑了趟“龙兴”,却是无功而返,大龙不在,跟前台要电话,人家也推说不知。丰子杰暗想:“不会是大龙有意不见吧?”马上又否定了这个想法,大龙没理由不见他,可能只是忙吧,狡兔三窟,要找他看来也非易事。

  丰子杰心有不甘地打着车往回走,一边观望着路旁的饭店,见一个象点儿样的就停下,夹了几条烟进去找老板,老板们一律不要,说自己有固定的主顾,问是谁,都不讲。丰子杰火起,最后每家放了几条:“不要钱要不?卖完了再结帐!我半个月来收一次钱总成了吧?”

  不管不顾地一路强推下去,丰子杰很有成就感。正满足着,又见一个饭店,丰子杰招呼停车,顺手抄了几条“三五”,刚要进饭店的门,身后突然一声急刹车响,丰子杰下意识一回头,紧顶着他们的车停下一辆桑塔那,拉车门蹦下三个穿“黑跨栏”的小子,直眉横眼地就奔自己来了。领头的没到跟前就问:“卖烟的是吗?正找你呢。”

  丰子杰没看清来人面目,对方的拳头已到面前,丰子杰一惊,举臂拦截,胳肢窝下的香烟吧嗒吧嗒落在脚下。几乎同时,旁边的一个家伙跟上了一脚,丰子杰向后一个踉跄,正倚住饭店门口的一个大木花盆上,顺手一抓,没拉动,领头那位指点着他道:“哪个石头缝蹦出来的?抢码头来了?”

  丰子杰知道来者有备,便强迫自己不要冲动,略一忍气道:“哥们儿咱素不相识啊,上来就给我排大戏?盐打哪咸醋打哪酸总得有个说法吧?哥儿几个不妨先报个万儿。”“嘿你个怪蛤蟆!跟我拽老江湖是吗?想在北区混饭吃,不知道‘龙’字咋写?”“瞎子瘸子我都见过,您这聋子算几等残疾?”

  话音甫落,几个人早窜上来开打,丰子杰仗着刚出铁窗的野性,也不含糊,哈呀叫着反抗,毕竟不敌,很快被砸趴在饭店门口。领头那小子照他吐口唾沫,喝道:“以后别叫我在北区看见你!见一回打一回!”说完挥手招呼两个弟兄走人。

  丰子杰仰起血脸道:“等等!”“还没揍够?”“哥几个到底是哪道的?跟我有什么梁子,敢不敢给个敞亮话?”“呸!这都不知道还来北区现?问问路边撒尿那小孩去,准比你还明白!”再不多话,上车走了。

  丰子杰咬牙爬起来,一抬头,载他来的那辆出租车不知什么时候蔫溜了,估计拿车上的几条烟充车费了。丰子杰骂一声,一屁股坐在台阶上,说不清身上哪疼,想哪哪不好受,好在眼睛没被封住,摸摸鼻梁子,还好。

  看看旁边散开的围观者,丰子杰眨巴下眼,慢慢琢磨出点味道了:“莫非是大龙的人?妈的,跟我弄这个就过啦,有话明说嘛!”又想起带头那小子说过“聋子”,应该是“龙字”吧,这样想,就确定是大龙的人了。

  其实大龙根本不知道这事,他哪管得了这么琐碎?况且自打知道丰子杰跟李爱国的关系后,他倒真有心拉拢一下这个小弟,以便曲线降伏李爱国。只可惜阴错阳差,当丰子杰恨恨地钻进出租车时,正在酒楼大转椅里嚼着茶叶沫子的杭大龙根本没想到这个他本想利用一下的家伙已经叫他的弟兄给砸了。

  满腔怒火的丰子杰在秦得利的库房里恢复了一天,就跑出去就给李爱国打传呼,一直不回,丰子杰更是郁闷,觉得李爱国可能并不想跟他这种人交得太深,又联想到监狱里的很多事,六亲不认尔虞我诈的太多啦,一时感慨人情冷暖,不觉仰天大骂。冷静下来,又觉得自己幼稚得可笑,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又不是开国以后才有的,何必由他来仗义指摘?而且自己叫大龙的人打了,给李爱国打电话又为哪般?借官家的力量办理他?丢人。

  回了屋,秦得利看看他的脸色,问:“李哥嘛意思?”“鸡巴,李哥李哥你还叫得挺欢!这些人都是只认自己不认朋友的,靠天靠地不如靠自己。”

  秦得利猛一欠身,瞪起眼睛道:“李爱国不掸这个岔儿?妈的真不够面儿!不行就找老八,这傻逼跟大龙是对立面,一听这事儿准来劲。”“嘿,你不是还憋着办老八呢吗?”“咳,有用就是朋友,完了这嘛事儿再收拾他——要玩儿的好,叫他跟大龙狗咬狗,咱不净去那看乐的啦?”丰子杰看他一眼,心里动了动,话到嘴边没说出来:哪天我没用了,是不是你也得把我撇清?

  秦得利兴奋劲儿一过,又有些有些丧气地嘟囔道:“不过要这么一折腾,北区就更没咱玩儿的地界儿啦,损失啊。”丰子杰摸着还在隐痛的肋骨,默不作声。

  秦得利沉吟一下,安慰道:“老弟,按说呢,你刚出来正是往起抬‘点儿’的关键时刻,被大龙这么一弄太扫兴,这事儿是不能含糊!不过咱现在不是混流氓道儿,咱是生意人啦,生意人最讲究的是赚钱,要赚钱就得把别的爱好戒了,舍得舍得,不舍怎么得?所以说嘛,当一回孙子不打紧,关键是看将来,谁还能落魄一辈子得意一辈子?等咱憋屈够了钱也赚够了,想玩儿谁还不手到擒来?到时候大龙算个屁,没准还上赶着给咱舔脚丫子呢——咱都不用他!”

  丰子杰皱眉道:“你别狗舔鸡巴哄自己开心啦,你也甭担心你的买卖受影响,什么老八老九,让他们瞅准了旮旯凉快去!我的事儿我自己摆平!”“你摆平谁呀你?你连大龙的面都见不着,人家出来一回恨不得警车开道,比家伙外国元首还牛。再说啦,弄不好这事儿还是一误会,早晚得有个说法,不急。”“小孩脑袋都出来了,你还不急?我他妈受这个窝囊气!五年大牢能白坐?你以为我真是逛花园去啦!”秦得利连连摆手,服输道:“激动了,激动了,咱先不谈这个”

  丰子杰一笑,平静下来说:“大龙的事儿你真甭管了,我看着解决。”

  “行,哥哥相信你的能力。这段儿咱也没旁的事儿,过些日子咱一起看看老三去,然后你就奔广东,带钱押货,等咱消停住了,再好好商量下一步怎么把九河的市场做大——你在里面也该认识不少道儿上的,以后能利用的都给娘的利用起来,还有那个李警察,也不能放弃,真有了事儿,他不看僧面还得看佛面呢不是?”

  “行啊,行啊。”丰子杰应着,眼睛却看着别处,似乎心不在焉。

  丰子杰去广东拉烟的前夜,“龙兴”和“龙腾”两座酒楼忽然相继起火,消防车即使来得即时,两边一乱,也让大龙狠狠地损失了一笔银子。因为两座酒楼正巧都是一个老板,而且偏偏竟是大龙,所以明眼人一看就知道:这是仇家蓄意做的,要给他个“样儿”看看。

  大龙恼火不说,单是袁局长那里也不肯敷衍,下了死命令,要北区刑警队限期破案!刑警队的几个队长也都红了眼,不过每个人的心情是不同的,有人紧张叫苦,有人急迫地想立功求好,有人虽然痛恨纵火犯,一边也暗暗发笑。

  发笑的这位就是李爱国。前几天他刚去外地追查一个明知不会有结果还不得不做样子的悬案,回来就碰见了这种事儿。他对北区这些流氓势力还算了解,大龙的几个仇家的明细都在他的掌握中,略一分析,便觉得老八最有嫌疑。首先一点,“龙腾酒楼”的前身本来就是老八的店面,在一次火拼似的豪赌中易主给大龙了,后来老八的势力越来越弱,很多手下的小痞子有奶就是娘,也陆续地被大龙笼络去不少。所以在北区,如果要说仇恨,老八和大龙之间应该是最深的。

  忽然想起丰子杰刚出来时,秦得利在“龙兴”曾说过要找大龙收拾老八的话——会不会这些天里他们有了动作,大龙又打击过老八,终于使新仇旧恨一起爆发了,才迫使老八丧心病狂呢?

  想到这里,李爱国马上开车奔了东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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