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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这时,小径弯处开进一辆银色的奔驰轿车,扬起风沙。海天起身站了出去,蔓蔓脱开诚哥的手躲到海天的背后,十分不情愿。车子停在离杂货店不远的地方,后座下来了一个穿着品味不差的女人,她小碎步地向海天和蔓蔓走过来并且蹲下想拉住蔓蔓说:“蔓蔓,妈妈来接你喽!”这个人是妈妈?怎么一副对蔓蔓很热衷却不见她跟海天打招呼?我看了看诚哥的表情,没有得到任何答案。“不要!我要和海哥哥在一块!我不要!”蔓蔓呜咽地哭了起来还是硬拉住海天,妇人无奈便起身用眼神示意海天,要他劝蔓蔓。

  海天看着妇人时的眼光有些隐忍,缓缓蹲下来轻扶住蔓蔓的双肩要她安静,用手擦干她的眼泪再把手指比到蔓蔓的嘴边要她别哭,微微笑着一手摸摸她的头发一手指指着地面,仿佛是在说:“蔓蔓不哭,哥哥会在这里等你回来。”看到海天这么一比,她便扑上海天的肩头手环抱着他有3分钟之久。后来还是妇人半拉半扯才将一直恋恋不舍的蔓蔓拉上车。

  海天的脚上跟着缓缓驶出渔港的银色奔驰轿车前进,我从他的背影读出一丝落寞和不舍,蔓蔓走了,他的手还是在半空中轻挥着。远远地我看见海天的身影和这一幅蓝天白云的美景竟然呈现一各莫名和谐的忧郁,是不是正因为他是属于海的一部分?

  “蔓蔓的母亲一个月会来接走一次蔓蔓。”诚哥走到我身边说着。“嗯?为什么?他们的父亲呢?海天怎么不一块去呢/”我忍不住发出了一大堆的总是问题。“海天和蔓蔓的父母在蔓蔓刚出生之时就离异了,他们跟着父亲住。几年前父亲去世了,母亲再婚想讨回蔓蔓。其实,渔村的人都知道,蔓蔓是当时母亲跟别人怀的孩子。”诚哥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海天缓缓往码头长堤的方向走去,我也一步上跟着他的踪影走去。“蔓蔓是现在母亲结婚对象的孩子?所以对海天才不闻不问的吗?”真是境遇堪怜,难得海天还这么疼蔓蔓。

  “虽然天生就不会说话也听不见,可是海天这孩子从来没有抱怨过什么,最多——”我和诚哥尾随着海天。怪事,长堤直通到底怎么突然不见他的踪影?我赶紧跑上前往底下消波块那头看去,他蹲在前方的消波块上似乎在发着呆,随即“噗通——”跳进海中,诚哥一脸平静地说:“最多,蔓蔓一走,他主游上一天的泳。”我点点头在长堤边坐了下来。“他等会就会上来的,不要紧。对了,刚才那个叫做妤葳的……”诚哥拍拍我的肩膀愣愣地念着。

  对喔,都忘了妤葳说要带兔子游泳的事情。“她还在杂货店,怎么了?”我看见诚哥讶异地往我的反方向看去,猛一个回头低看,妤葳不知何时已经下了长堤,并且走到了离海天方才蹲消波块处右方10米的地方,她把脚浸在一波一波的海浪之中。虽然今天的浪不大却也打湿她的衣服了,手中还捧着几只小白兔,完蛋了,小白兔会被淹死!我赶紧起身想下长堤阻止妤葳,但妤葳已经把小白兔放进海中了,任由它们挣扎。一只只白色小兔绝望地在大海中载浮载沉。

  “喂!妤葳!你在干嘛!不要把兔子丢到海里啊!”我大喊着想阻止她疯狂怪异的行为,诚哥也赶紧起身想办法。

  这个妤葳一定脑袋有问题,真是疯了。

  一枚绚烂的刺青藏在胸口,肯定也把所有的思念也镶进心里头去了,至于是怎么样的故事?我想我不会从她口中得知,照她这么不清醒的精神状态来说,也许永远不会有人知道吧。

  浪潮滔滔,我曾经捡到过海滩最特别的一只贝壳,很美丽。浅橘的色彩陷在简单写意的纹路之中,好像还洒是一丝金粉似的伴着乳白的壳身。虽然只是普通的卷贝而已,但我当时握在手中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雀跃。轻轻地将贝壳里的海水倾倒出来,再放在耻边聆听贝壳说话的声音。赤脚在海滩上感受着潮水的清凉,我的耳边似乎也响起袅袅乐音,袭袭海风。那是海的味道。

  海滩上的贝壳多到不可数,完整的,支离破碎的,全躺在海洋和陆地的分界线之间,像是为人类蜿蜒地铺上一条星光大道似的。我喜欢看贝壳半卧半露地躺在海滩上,有一种悠闲的自在的美好,而且海水会一波一波争相进入其中,像一群顽皮的精灵。

  但人类一不小心就会忘我,忘了海固然很美,却也很危险。

  妤葳把手中的小白兔全都放到海浪中之后,原本蹲着微笑观看好一会儿,这时诚哥要我这个不谙水性的旱鸭子待在长堤上,他自己倒是赶紧跃上消波块逐步接近妤葳。我在长堤上看得紧张,跑到与妤葳平行对齐的长堤上头喊她。“妤葳!你待在那别动喔!”语毕,妤葳一脸狐颖的模样回望着我,好像在看我一个耍猴戏似的笑了笑,忽然“噗通——”一声往后摔进海中。这下子远远跨过去的诚哥也吓着了,妤葳没有漂浮在海面上挣扎的小白兔们一样奋力求救,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当我觉要出人命的时候,有个人影突然冒出海面上先把奄奄一息的几只小白兔抓起来,是海天。他双手高举将兔子捧给诚哥之后,再用双手从脸颊往额头的方向将海水拭去,指指长堤要诚哥先上来。随后又拍拍自己的胸脯再指向海底,仿佛在说他去救妤葳。海天跟诚哥比出OK的手势之后,像一条鱼似的又钻进海里去了。

  诚哥怀中捧着那几只半死不活的小白兔,爬上长堤。我赶紧跑了过去看看善,他双手轻轻一摊,小白兔们不是已经淹然只是兔子,但也很不忍心看到它们这样就送命。诚哥身子已经被浸湿,连准确性也湿漉漉的在滴水,摇摇头一骨碌转身坐在长堤上说:“没救了。等会打个地方埋了它们吧。”我点头应好,再回头看那除了浪潮声之外,一点动静也没有的海面说:“海天,能不能救到妤葳啊?妤这个人怎么一回事?”诚哥对妤葳的事情不予轩评,倒说起海天的游泳技术一流。如果说,海天是海洋的一部分是的确一点不夸张的。在海里他似乎能够展现最大的活力,悠游自得。自从上次第一次在海边看到他为人潜入海中解鱼线绳的事情,便知道他有多么习惯处于海中。我怀疑他身上某处有鳃。不久,海面突然“唰——”一声地冲破海浪的规律,海天一手扳着妤葳背的下颚一手游回消皮块边。爬上消波块后,他轻易地将妤葳背在肩头上,跨过一块块的消波块跃上长堤。我和诚哥也凑过去帮忙,妤葳已经昏迷了,海天轻拍她的脸颊也不见她有反应,他习惯性地将脸上的海水抹去之后,再扣住她的脸颊和下颚张开她的嘴巴,开始对她进行控水。

  反复做了两次之后,妤葳的嘴边突然吐出好几口海水,咳嗽了起来。海天微微喘息地盯着妤葳瞧,看看她的状况。这时候,妤葳缓缓张开眼睛似乎还有些模糊,双手一张,抱住刚才帮她控水的海天哭了起来,双手环住海天的脖子,用力抱紧。海天则把双手撑在她身体左右两侧的水泥地上。他愣愣地一头被抱住,一阵脸红却也没有托儿所或推开,我跟诚哥对看都忘了接下来该有什么反应,完全傻眼了。

  这样维持了将近30秒左右,妤葳像是全身瘫软似地脱开海天的脖子,海天从她白皙却湿透的发丝与衣领间伸过手去,适时托住她的身子,不让她摔伤头。“把她送回家好了。儿,你知道她家在哪里吗?”诚哥无奈地说,“巷子转角里养着一群小白兔的地方是妤葳的家吧?”我起身点头、拍拍身上的灰尘,诚哥也捧起那几只已经上天堂的小白兔尸体,有些不忍。他轻拍海天的肩膀,我也才低头发现海天刚才就一直注视着妤葳,仿佛被她深深吸引而移不开视线。他一股劲儿地抱起妤葳,我们一块走回渔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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