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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方珉珉笑道:“老总还是不错的。”

  蓝宁能够怎么说?

  她自动去人事部领年假申请单,人事部经理用关心口吻讲:“罗曼在外地已经帮你在HER系统上填好了年假申请,怎么?听她说你人在外地不舒服?你们这部门整天忙业务,也得关心关心自己身体。”

  蓝宁唯唯诺诺,不知如何说是好。

  至少,他们都找了台阶给她下,罗曼做的如此周到,连罗大年都给足了她面子,还有一部分同事这么善意看待自己。

  蓝宁忽然就能气平。

  这毕竟是她待了七年的地方。

  文秀整理了一堆简报,蓝宁没有过目。她知道其中必然有她看了之后,心潮不定的报导,便不再去看。就当一回鸵鸟,用沙子掩埋自己的视听。

  程风等几位部下来交代了一周内的工作,程风讲:“‘美达’的二十周年缩减了预算,他们人力资源经理讲,媒体宣传方面不准备投入预算。”

  蓝宁自语:“他们倒也算心里清爽。”

  所以才不铺张了,在这关口选择低调。这算不算知耻?

  程风叹:“晦气,二十周年的纪念日发生这样的事情。”

  蓝宁也叹:“他们做了二十年了,却还要发生这样的事情。”

  程风摇摇头。这对于销售来讲,并不是一个好消息,只会在艰难市口下雪上加霜。

  切肉连着皮,痛也痛到一起来。

  蓝宁想,她还是稍微体恤一下罗大年。她便又将因出差搁置的“景阳春”的方案又拿出来仔细阅览了一遍,将其中要点勾画出来,预备不久之后用到实际的地方去。

  整个上午,便这样过去了。到了下午,蓝宁得了个空闲时光,仍选择摇了一个电话给陈思。

  陈思很意外,没想到蓝宁会来电话,也许也正合该有这样一个机会宣泄,讲话便丝毫不客气了。

  她说:“你们公司是有办法的,‘美达’也是财大气粗的,连发在国内舆论最自由的大型论坛上的帖子都删得,罔顾网民的正当申诉,我也无话可说。”

  蓝宁沉声低气讲:“老同学,公对公,私对私,容我向你道个歉。”

  陈思怔住,隔了好半会才道:“蓝宁你这是干嘛?”

  “你说的做的,都是对的。”

  陈思“哎吆”一声:“你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她顿一顿,格外语重心长,同蓝宁这样讲,“还记得我们大学里都爱的那几个女作家吧?有一个在专栏里写过,千万不要爱上自己的公司,这将是打工仔最大的悲哀。”

  话是利利落落出了陈思的口,落到蓝宁的心头。

  蓝宁颠来倒去,最后决定不要想它。

  她给另一个老同学周秉鑫也去了一个电话,周秉鑫那边的杂志社已经理好了一份藏品清单,立时发给了蓝宁,蓝宁打印出来,决定从头到末,好好做一个功课。

  她想,现时现刻,努力工作,还是她的生活必须。

  一想,便责无旁贷,开始用心。及至到下班时刻,文秀拿了一份本周时尚周刊进来,对蓝宁开玩笑:“你先生今天捧了车展的场。”

  这群年轻小姑娘最喜欢看时尚报刊杂志上的男作者写文,对“叹为观止”也是景仰的很。

  前些时候,有出版公司的编辑找上关止,要为他的专栏文章出版,取个标题叫《皮肤饥渴症》,声言一定会在出版市场不景气的大环境下大卖。

  因为关止当初有篇小文稿上写“寂寞的人容易得皮肤饥渴症,拥抱和抚摸可以缓解这一症状”,被广大都会女性引为至理名言。

  他写:“都说中国人含蓄,不像西方人热爱拥抱亲吻,所以情感才压抑。身体的接触,会有慰藉心灵效果。”

  蓝宁嫌他理论太多,但是市场喜好他这样的“心灵鸡汤”,连带他偶尔的刻薄,也是可以被笑纳的。

  这不,文秀讲:“你先生把新车比作小老婆呢!真是刺激时下不景气的汽车市场。”

  蓝宁没有拿过来看,她笑着说:“你把我的这份放下吧,好好去画个妆,今晚要约会男朋友对不对?”

  文秀笑着离开。

  蓝宁的手机随即响起来,正是关止打来,他问:“今晚不用当孔繁森?”

  “有何吩咐?”

  “去奶奶家商量一下菜单吧?”

  “奶奶同意办生日宴了?”

  “当然。”

  据蓝宁所知,邵雪瓯一开始并不很赞同这回的生日宴大张旗鼓,或许是关止从中费了些水磨工夫。

  在这个问题上,她一直站在关止这边,因为她实在看不得古稀老人形单影只地生活。

  外公去世之后,这位再婚的邵奶奶便独身一人居住,每逢逝者的生忌死忌清明冬至,她总是身着蓝色卡其布中式对襟衫子,早早驻足墓前的长青松柏下。

  蓝宁头一回在墓前看到她的时候,看到自己也黯然神伤。

  她或可能体会其中三味。魂魄分离,空留一颗心,松柏之下,影残人缺。却是明知道最后要这般割肠挂肚,离恨重叠,仍不悔当初的勇往直前。

  她主动去拥抱墓前的邵雪瓯。

  邵雪瓯折了一枝松枝放于万则萱碑头,说:“既然去了,就让他安心地去。人世间的人,会一切都好。”

  所以折松枝,送一程。

  蓝宁走出外公墓园,叫了出租车漫无目的地在马路上徘徊,她的心也徘徊。最后车子停在居所附近的小池塘,正值月上柳梢头,柳丝寸寸,像黑夜中抹不去的痕迹。她折下柳枝,偏想要留下什么。

  有些人有些事,留不住,只能念紧了。年轻人尚有气力重整旗鼓,但年老的,也许就是一生。

  之后,她往邵雪瓯处走动得就勤了,连带万丽银也受感染,逢年过节会主动往“巧瓯轩”串门。

  蓝宁与关家并无瓜葛的时候,只想尽己之力给予出小辈的孝心。且,她是知道关止的爷爷对邵奶奶明里暗中费着心思地去照顾,不是没由此生出过怪异至极的想法。

  早几年,她甚至都同父亲商议:“邵奶奶和那边复婚,也不是不可以。”

  蓝森只叹:“这件事情我们不宜管,不方便。”

  后来同关止结了婚,关止正儿八经地讲过:“奶奶年纪大了,爷爷年纪也大了,再各自孤单,就没大意思了。”

  于是他们立刻互相理解,达成共识,故而,今次关止一讲,蓝宁马上就融会贯通,立刻应允下来。

  不过关止讲:“我可能迟到一会儿。”

  “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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