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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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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要去哪儿?我送你。” 他把我送到医院门口,我没让他陪我进去,挂了号以后,我满怀心事地往楼上走,各种混合的药物味让我胸口窒息。刚走到三楼,我一下就呆住了,我一眼看见了那个男人,他正在跟医生说话。他还是那么英俊,头发还是那么短,谢天谢地,他已经完全康复了。好似几个世纪没见到他了一样,我一时愣在那里忘了一切地看着他。 他感觉到了我的目光,转过头来,我们的视线交错在一起,他也呆了,他那么惊讶、那么激动地凝视着我,时间就此冻结了。 半晌,他从喉咙里挤出一声轻唤:“七月……” 当他慢慢向我走来的那一刻,我才意识到自己根本不能见他,原本这一切都已经结束了,是我自己放了他,我有什么资格再去捣毁他的世界?我转身就要往楼下跑,可是我忘了,我此时正站在台阶的边缘,脚下一空,我整个人失去重心,顺着楼梯翻了下去。 “七月——”他惊慌失措地扑过来,把我的头揽在他的怀里,紧紧地捧住我的脸:“七月,七月!你怎么样?七月……” 他的眼泪落在我的脸上。我只觉得腹部一阵剧痛,一股温热的液体从体内往外涌:“好疼,可……原……” “你要挺住,七月。来人!医生!快救救她……” 他撕心裂肺般的喊声逐渐变得模糊,最终消失不见。 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般模糊,感觉身体变成了一张纸,毫无重量,轻得随时都有可能会被忽略。我努力地想睁开眼睛,可是却连转动眼珠的力气都没有,耳边是些乱七八糟的声音,机械的碰撞声,有人嘈杂地说话声,一切都是那么虚无,缥缈。 “剪刀给我……” “病人的意识很弱,氧气……” “大出血了……” …… 终于一切又恢复了宁静,我什么也听不见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身体渐渐有了知觉,我动了动手指,我的手正被另一只温暖的手握住。我缓缓地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触到一张憔悴不堪的脸,他俯视着我,脸上的表情先是不敢相信,在他揉了揉眼睛之后,接着转变为狂喜。 “七月!你醒了!你醒了……” 我虚弱地叫他:“可原……” “是,是,我是可原,感谢上帝,你没事。”继而他又紧张地问,“你怎么样?七月?有没有哪里觉得不舒服?有没有哪里痛?你饿了吗?你想吃什么?我马上去给你买……” 我模糊的意识随着他的话逐渐清醒,最终聚拢,我想伸手去摸我的腹部,全身却虚软得无法动弹,我挤出一丝恍若游丝的声音,我问他:“我的孩子……” 他把我的手拉起来贴在他的脸上:“七月,你想吃什么呢?医生说……” 我虚软地打断他:“孩子……我的孩子没了吗?” “先别说这个,现在最要紧的是你的身体,你一定要让自己好起来……” “我的孩子是不是没了?”我低吼一声,牵动着腹部的剧痛,我忍不住皱紧了眉头。 他一下急了:“是,你先别激动,七月,你身体很虚……” 他后面的话我没听进去,我只知道,我跟启凡的孩子没有了。 我闭上了眼睛,整个世界在一刹那失去了颜色。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没再开口说过一句话,也没吃过任何东西,甚至没喝过一口水,只是沉默而木然地躺着,这条唯一系着我生命的纽带断裂了,我只求用这样决绝而封闭的方式,一点一点地耗尽自己。 一天深夜,趁温可原去洗手间时,我砸碎了玻璃杯,用碎片狠狠地向手腕割去。躺在手术台上缝针,我的心已经彻底地死去了。医生的声音里夹杂着不解和责怪,她说:“为什么要想不开呢?你现在还年轻,孩子没有了以后还可以再要嘛,他对你那么好,上次如果不是他帮你输血,你只怕,唉!” 看到我这样自暴自弃,温可原也濒临崩溃了,当我缝完针被送回病房的时候,他坐在床边,一把将我扶了起来,搂进怀里:“告诉我,七月,我要怎么做才不会失去你?到底要怎么做,你才愿意活下去?你告诉我,七月!” 我麻木地伏在他的肩上 ,因流泪过度而干涸的双眼空洞无神。我在心里默默说着:对不起,可原,你就让我这样自生自灭吧。 他放开我,抓住我的手臂:“七月,你看着我!你能不能清醒一点?你知道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吗?你把我的心已经凌迟得千疮百孔,如果可以选择,我宁可从没认识过你,也宁可从没来过这个世界。可是你已经走进了我的心里,而且牢牢地生了根,怎么办?你能为了我重新振作起来吗?” 我没说话,也没看他,脸上是一片全然的麻木。 “七月,你一定要这样吗?一定要再死一次你才甘心吗?” 见我仍是这样无动于衷,他深吸了一口气,仿佛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心:“好吧!既然我再怎么做也唤不回你寻死的念头,那我也无能为力了。” 他松开手,弯下身去,从床底下拿出一把刀,这把刀是用来削水果的,他因为怕我想不开,所以藏在床底下。我怔怔地望着他,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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