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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打完电话我叹了口气,暗暗在心里说:叶子,对不住了,我也不想糊弄你,可我就是控制不了自己,我可能已经变态了,真的没办法忘记那个该死的乔良。

  我通过电脑给迟丽发了条信息:圣诞快乐!明天休息,我带你和小梦出去散散心好吗?

  迟丽很快回道:谢谢你,也祝你和叶子圣诞快乐,明天我有事儿,不麻烦你了。

  我若有所失地在办公大厅里转悠,远远地向迟丽的位置张望,蓝灰色的隔断阻挡着我的视线,也阻挡着我的心。

  下午顾蕾开着面包车到中山广场接我和孟庆钧,他俩都带着新鲜小妞,见我老哥一人,就非要给我找个女伴儿不可。我说:求求你们了,就让我给大家当一回电灯泡吧。

  他俩都笑:靠,你要当电灯泡还不闪死我们!

  一行五人驱车两小时到达安波,住进了雪场附近的温泉山庄,晚上在娱乐中心的圣诞狂欢会上混搅了一通,后来甚觉无趣就去温泉泳池戏水。顾妞海边出生海里成长,五十米的池子根本不够她扎猛子,逗得顾蕾满池子追。孟妞比旱鸭子还笨,套着太平圈在水里娇叫着漂荡,引得孟庆钧海豹一样围着她打旋儿。我在一旁大白鲨一样落寞地遨游,由衷地想:如果迟丽在身边该有多好,现在快十点了,不知道她在家干什么,也不知道她睡了没有。

  游累了,大家聚到我的房间里打麻将,顾妞上场凑了个手,但打牌又臭又蔫笑话百出,我们三个高手摸了几圈儿便觉索然无味。

  孟妞出了个游戏主意,说同样是摸麻将,但只抓牌不和牌,谁要是先抓到“岔”,也就是三张同样的麻将牌,就马上做一个动作,其余三家必须立即跟进模仿那个动作,反应最慢者遭严惩。

  众人都觉此招甚妙,讲好谁要是慢了就振臂高呼“我某某某是个大彪子”,然后就抓牌开玩。这下乐子来了,抓到“岔”的人所做动作滑稽怪异,这个起身离座载歌载舞,那个双臂捶胸号啕大哭,模仿之人更是千奇百怪令人捧腹,只玩了一会儿嗓子就快笑哑了。

  后来顾妞摸了个“岔”,双手捂脸作害羞状。孟庆钧反应又急又准又狠,双掌啪地打到脸上声如炮仗,顷刻间鼻血长流,半边脸都快肿了。大家这才罢手休战,紧急护理伤员。

  孟庆钧指着顾妞笑骂:今晚让老顾整残你个死丫头。又回头对自己的妞说:都是你出的骚主意,等会儿看我怎么收拾你。

  两对野鸳鸯回房去了,选手们都正值当打之年,夜里自然少不了一番乱战。我心里空落落地看了大半夜电视,独守春帐直到天亮。

  吃完早餐我们去雪场,顾孟二人昨晚没少干活,眼圈和嘴唇都紫了,这种疲软状态下还要滑雪,可见奸情的力量是巨大的。

  大连冬天少雪,雪场的雪都是人造的,所以山上山下满眼都是墨绿的松树和枯黄的灌木,只有几条雪道像挂在山脊的银色绫缎,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我看着美丽的山景,听着雪场扬声器里播放的日语版《很爱很爱你》,心里忽然一片空白,仿佛被一只神手莫名其妙地抓来这里,过去的一切刹那间离我很远很远了。

  顾蕾及其小妞都是老“滑”头,转眼就上了一千米雪道。我第一次滑雪,和孟氏男女跟着教练在坡度较缓的练习场滑了一个小时,这才乘缆椅上到了六百米雪道,结果刚一开滑就摔了个鼻青脸肿,赶紧识趣地换到了二百米雪道。

  这时候,我惊喜地看见了迟丽。

  迟丽正侧身坐在雪道边缘凝望远方,似在欣赏天边的风景,又似在聆听扬声器里的歌声。她穿一身紫色滑雪服,戴着白色绒线小帽和无指手套,套着雪板的双脚无力地叠放着,两根雪杖丢得老远。

  我默默注视着迟丽,心中升起万缕柔情。

  我想起九岁那年的冬天,母亲去很远的镇上买猪饲料,天快黑了还没回来。我朝着母亲归来的方向奔跑,最后在一面山坡下找到了她。当时她坐在雪地上,扁担歪在脚下,两只装满饲料的柳筐滚到了很远。天好冷,她那件破旧的灰袄肯定不保暖了,风也好大,撕扯着她散乱的头发和围巾,可她就那么一动不动地坐着,浑然不觉天寒地冻。我知道,她在想念我外出务工的父亲,几年间她摔倒过无数次,而父亲却可能一次都没有看到。也许,她就是想这样静静地坐着,让痛苦和委屈随着体温消散。

  我摘掉脚上的雪板,走过去坐在迟丽身边。她见到我也是又惊又喜,秀美的脸上笑靥如花。意外的相遇使我们的心贴近了许多,她也不再像往日那样用冷漠包装着自己,我们头一次如此自由亲密轻松惬意地呆在一起,那种幸福足以将我融化在这片银色天地里。

  迟丽是市布艺协会的骨干会员,这次来安波是参加该组织年会。我说你来了小梦谁管呢,她说小梦也来了。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见练习场旁边有个儿童乐园,里面有很多孩子在堆雪人打雪仗。

  我说:我陪你滑一会儿,等会儿去找小梦,带她坐缆椅玩儿。

  迟丽嗯了一声,忽然问我:你不会是自己来的吧,叶子来了没有?

  我说:跟几个朋友一起来的,柳叶单位今天不放假。

  我和迟丽开始滑雪,五米一摔十米一栽,笨拙得像两只圆滚滚的企鹅。我不停地搀扶迟丽,有时她也会因为站立不稳,温顺地依偎在我怀里。

  我终于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揽住她说:迟丽,我不想看着你这样孤单下去了,也受够了你在我面前装出的冰冷面孔,让我照顾你吧,我要永远像现在这样和你在一起。

  迟丽仰脸看了我好一会儿,摇摇头,轻轻将我推开,然后蹲身取下雪板,抱在怀里向山下走去。

  我跟在迟丽身旁说:你不喜欢我吗?我哪不好你说出来,我改;你嫌我没资格吗?那我可以离婚,等自由了再来找你。

  迟丽猛然停下来盯着我说:刘角,你给我死了这条心吧,记住,你要是抛下叶子,我永远都不认你这个朋友!说完慢慢下山去了,一次都没有回头。

  我呆立在雪道上,心里比山野还要荒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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