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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你太缠苏惠了点儿，这会让她觉得你还是个小孩儿，你应该让她看一看你成熟的一面。"杨万琴耸肩，"今天还说起来你那个小女朋友两个人赌气的事情来，又是怎么回事？"

　　肖谨大急，"那个跟我没关系！街上遇到的，苏惠就把人家拉回来吃饭，其实只是一般的同学而已。"

　　"所以说你任性了，让苏惠误会了呗！"

　　肖谨默默地点头，早知道就大大方方地跟苏惠介绍一下，不要做出赌气的样子来。

　　杨万琴看肖谨的表情扑哧笑出来，"其实你跟苏惠两个都单纯着呢！心里想什么一眼就看出来了，好处理也不好处理。唉，我是真的老了，没你们那么纯粹。"杨万琴靠着沙发半躺着，"还有你不用苏惠的钱，是因为什么呢？"

　　肖谨看着杨万琴的脸，这个女人也曾经有过那样单纯的岁月吧。

　　"如果只是因为自己的自尊心，那么你是在把自己和苏惠隔开。"

　　"她只知道给我钱。"

　　杨万琴似笑非笑，"你吃的是什么？你穿的是什么？你住的是什么？这些不都是苏惠在关心你？你的眼睛只盯着钱，是因为你自己在意吧？你怕自己用了她的钱在她面前没立场？"

　　肖谨默认，这是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自尊心。

　　"你呀！这样不仅仅是伤了苏惠，还伤了自己。"杨万琴笑嘻嘻地道，"你大大方方用她的钱，以后加倍给还，没有人能说什么的。"

　　肖谨默默回房间，客厅里又只剩下电视机的声音。杨万琴伸手摸一下无名指上冰凉的戒指，凉得刺骨。钱是两个人关系亲密的表象，却也是让两个人更疏远的诱因，一切都不过是取决于心而已。杨万琴知道自己的心早就迷惑了，她在几年前就能看到今后的几十年自己在过什么样的生活，所以不甘心所以要改变，而到头来，又改变了什么呢？

　　第二日一早，肖谨起床，苏惠已经去了店里，他四处翻找苏惠的火车票，杨万琴从被子里探头出来，"我昨天写下来了，放在电视柜的记事本上的。"

　　肖谨欢呼一声，大声赞美杨万琴，跑去扯了纸条就飞奔去买票。

　　年前的车票尤其难买，肖谨也只晚了一天而已，跟苏惠同一天的那趟车票就出售完了，肖谨又赶紧跑到学校找同学好说歹说花费了巨大的代价，才借到一个苏地的学生证跑到火车站售票窗口买了一张硬座票。

　　肖谨拿着车票回店里，笑眯眯地看苏惠在店里忙碌，只看着她的背影心里就泌出一点点的蜜糖来，从心里甜到嘴巴里。该怎么表达他心中的喜悦呢？他想用力地把苏惠的身体揉碎，揉成一点点的粉末然后填到自己的身体里面，去感受她最细微的血脉流动和最隐秘的内心。

　　苏惠奇怪地瞪几眼发痴的肖谨，肖谨屁颠屁颠跑过去帮她搬那些打印好的图纸，一一分装好让人送到设计院去。

　　"你今天很奇怪啊！"苏惠皱眉道，"没有事情做吗？"

　　肖谨眼睛闪闪发亮，"苏惠，你高兴吗？怎样才能让你感觉到我的高兴啊！"

　　苏惠打一下肖谨，道："肖谨，你烦躁吗？怎样才能让你感觉到我的烦躁啊！"

　　肖谨呵呵笑起来，忍不住伸手摸一下苏惠的脸，就只碰到一下她的身体而已，他就不能自抑地全身细胞仿佛被电流冲击一样颤抖起来。

　　苏惠敏感地退后一步，眼睛瞪着肖谨不自觉的那只手，半日说不出话来。她不确定肖谨高兴不高兴，但是能百分百肯定肖谨的脑袋出问题了。

　　苏惠偷偷摸摸准备行李和回家要带的礼物，又不能让肖谨发现又不能速度太慢，搞得她自己跟做贼一样，买了东西要先放在店里小仓库中，然后偷空看肖谨不在家的时候放自己房间里去。肖谨自然也有不让苏惠发现的事情，他去将自己银行卡上全部的钱取出来，也偷偷跑出去买礼物塞进自己的行李包里。

　　杨万琴每天就坐在客厅沙发上看两个人可笑的行动，冷眼旁观。

　　"虽然我资助了他的生活，但是我不能更自私地把他绑在我的生活里，他应该有自己的人生。"苏惠偶尔会对杨万琴发这样的感叹，也仅仅是感叹而已，面对青春逼人的林晓，苏惠有更深层的自卑不想有人看见。

　　"那你就很自私地把他推开了啊？"杨万琴笑，"本来他也许以为和你一样都是没有家人的人呢，结果你突然冒出来要回家。他心里除了高兴应该还有害怕吧？两个孤儿能互相安慰一下，一个孤儿就只有自己独自走开了。特别是在这种你撇开他的情况下，他要放下多少面子才能厚脸皮硬缠着你呢？你想过没有，也许你要是真一个人回去了，他就真是只有一个人了哦！"

　　苏惠当场就愣住不能动弹，是啊，因为有心结就推开了肖谨，好不容易才让他能像一个普通的二十二岁男孩子那样生活，就因为回家的事情再把他推回去？

　　苏惠知道肖谨是一个有强烈自尊心和上进心的人，刚开始一起生活的时候，肖谨连多吃一碗饭也要给她报告一下，每次换洗衣服也是偷偷在厕所里尽量不发出声音吵到别人，这样一个怯生生的孩子，为了让他胆子大起来，她彻底地纵容他。纵容到了后来，肖谨对苏惠亲热起来，也开始耍一点小脾气，苏惠一点也不生气反而高兴，因为她一直认为家人之间直接的情感表露才是亲热。可是苏惠忘记了一切的纵容都是有限度的，她没有将底线摆明白，肖谨也不知道该任性到哪里才是顶点，以至于贪心更多。

　　苏惠手指尖发冷，跑到售票点去问还有车票没有，答案是否定的。苏惠额头冒冷汗，她想起来曾经和肖谨有过的一次争执。肖谨上大学，学费申请了助学贷款，生活费想要靠兼职挣，但是苏惠认为一个普通的大学生更重要的是享受大学生活而不是为生活烦恼，于是硬要将钱塞给肖谨。肖谨暴跳如雷，苏惠我行我素，两个人在店里当场就争吵起来。苏惠性格也算是拧的，一点不让步，肖谨心里憋了一口气出不来，脸涨得绯红又不舍得骂苏惠，只得一拳头狠狠打在店面的玻璃门上，玻璃门当场碎裂掉在地上。苏惠吓了一跳，看着肖谨赤红的眼睛，才意识到自己所谓的好意真的伤害了他。肖谨左手背上被玻璃割破的伤口很深，还有不少的玻璃碴子，苏惠忍不住流泪，可是肖谨一滴眼泪都没有流。自那以后，苏惠是不怎么强迫肖谨的，但是她知道肖谨性格里面有狠厉的一面，那是谁都不能触碰的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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