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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二

　　肖谨掏出钥匙打开门，门内空荡荡，阴森森，肖谨走进屋开灯开窗户开空调，然后转身微笑道："你还不进来？我该说欢迎回家吗？"

　　苏惠颓然走进屋子，躺倒在沙发上，双眼无神地盯着天花板上的灯具，一串串玻璃珠子被照出七彩的光芒，贾嘉聪的脸在那些光芒中慢慢散去。苏惠如芒刺在背，一点一点回想见到贾嘉聪后说过的话，猛然觉得，原来自己真的是经历了一场无比颓废的电影情节。

　　端起肖谨递过来的热水杯子，浅浅喝一口，热流从口腔到胃最后散发全身，一个哆嗦，冷气消散开去。

　　"我现在，应该做什么？"苏惠愣愣地道。

　　肖谨拉开窗户，让淡淡的阳光照进来。

　　"你现在首先要做的就是去店里照看一下，然后联系周老板，然后开始凑款，最后把店拿下来。"肖谨修长的身体靠在窗户边上，"你只要踏踏实实生活就好，别的什么也不要去想。"

　　苏惠点点头，起身进屋，找衣服洗澡，蒙头狠狠睡去。

　　肖谨安慰好苏惠，把手对着光亮的地方看了一下，笑了。

　　肖谨打开自己的手机，果然跳出来不少的短信息，其中一条是贾嘉聪发的，短短的三个字，"谢谢你！"肖谨却知道，他才该是谢谢贾嘉聪的人。

　　他拨电话回去，贾嘉聪的声音隐约听不清楚，只淡淡地说了那天因为苏惠没有到场，订婚取消，饭吃得分外尴尬，苏昌明的脸色并不好看。贾嘉聪同时警告肖谨，苏昌明这一次虽然没有丢面子，但里子却伤得厉害，已经开始找人来川寻找苏惠，最好小心一点。

　　肖谨慢慢捏紧了拳头，自己果然还是太没有能力了，如果再坚决一点再老练一些，容不得苏昌明看不上自己。

　　贾嘉聪最后道："知道为什么叔叔不喜欢你吗？"

　　肖谨道："我年纪太小？"

　　"不，那都是借口而已！"贾嘉聪笑，"叔叔活了这么大年纪，经历那么多的事情，能白手起家，分明就不是一个按照规矩办事的人，要真担心这些，根本就不会从小养着我了。你也许没有发现，你的眼睛在看苏惠的时候，透露得太多了。你的目的放得太明白了，你现在唯一想的就是要得到苏惠，叔叔非常不喜欢。"

　　"为什么？"

　　"他很会看人，他说过，这样眼神的男人有跟狼一样的性情。你现在或许还喜欢着苏惠，为了她什么都可以，可是你若是不喜欢了呢？你把苏惠捧得多高，到时候她就会摔得有多痛！你，其实也跟我一样，并不适合她！"贾嘉聪的笑声在电话里阴沉沉的，"不过，我还是想告诉你这些，你又知道为什么吗？"

　　肖谨没说话，他以为这几年安宁的生活已经可以掩盖自己流浪那一段时间在黑暗中穿行的暴虐，想不到怎么掩盖却也会被同类看穿。

　　贾嘉聪道："我断了腿，躺在北京的地下室啃干面条的时候，我就想了，如果世界上没有苏惠这个人，我的人生便会是另一条路；现在，我又想一想，就算是没有苏惠这个人在，我或许不会在地下室喝凉水，但也可能会在火车站捡垃圾。人的际遇不是跟个性相关的吗？也许可以走不一样的路，但是终点只有一个。所以，我虽然还是恨着苏惠，但是同样也关心着她，我想告诉你并且提醒你，你要想清楚了，你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到底跟苏惠在一起好不好。如果连你自己都不确定，你还是趁早离开，不要再伤害她。"

　　肖谨淡淡地撇嘴，"你已经管不到了！"和他没有任何关系，他凭什么说出这样笃定的话来，好像他肖谨生来就是要对不起苏惠一样。

　　肖谨挂了电话，看着外面越来越暗的天色，不可否认他心中对苏惠的欲望越来越深沉，他狠狠地捏着窗户边，手背上的伤口崩裂开来，落下几滴鲜血在地板上，刺目耀眼。

　　杨万琴对着镜子看自己，脸很白，有点干燥带皮屑，眼睛下面一个小小的眼袋，乌黑发沉的黑眼圈。她的皮肤还有弹性，但表面已经开始老化失去光泽，她心底还有一点精神，但表现出来更多的是颓废。

　　杨万琴看了看发沉的皮肤，上了一层蜜粉，慢慢涂抹均匀，掏出眼影轻描淡画，最后拿出艳红色的口红将嘴巴涂抹得跟鲜血一样。她需要红色来提神，至少让自己看起来不那样虚弱。

　　杨万琴在武装自己，男人依靠强壮的肌肉和拳头，女人依靠美色和语言。

　　离婚是杨万琴自己选择也是她追求的结果，当这个结果真的来临的时候，她发现自己以往做的那些自我准备其实都没有用。紧绷了几年，放纵了几年，一直翘首期盼的结果在一瞬间达到，仿佛放置在桌子边缘贵重的古董花瓶，一直小心翼翼担心掉落，终有一天真的掉下来碎裂了，担心的同时却松了一口气--终于结束这样的折磨了。

　　她收拾好自己，冷着脸仰着下巴拎着小小的包裹出门。从今以后就真的是一个人了，必须打起精神来更好地为自己筹划。苏惠的那个店面不错，或许自己在卖房子的同时也可以尝试一下投资给苏惠，她那样性格的人是最不会耍花样的吧。

　　敲开苏惠的房门，屋子里充满了饭菜的香味，杨万琴笑嘻嘻地道："知道我要来，特别给我做的吗？"

　　肖谨帮忙将饭菜摆在桌子上，却并没有跟往常一样答话，只拿眼睛看她一下，指了指沙发示意她坐下。杨万琴拣了个苹果在衣服上擦一擦，一边往嘴里塞一边道："回去了那么久，有没有给我带点什么好吃的回来？"

　　苏惠将最后的汤上桌，一边洗手一边道："走得匆忙，只带了些干货，待会儿你走的时候带点回去吧！还有，都要吃饭了，你还吃什么水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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